北宋,皇宫大内,御膳房库房门口。
李德福那带着哭腔的“债务勘验”宣言,如同破锣在寂静的库房区炸响。沉重的库房大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掌管库房的老太监王有财,一张老脸皱得像风干的橘子皮,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茫然,手里还攥着刚捡起来、叮当作响的钥匙串。
“刘…刘总管?李…李行走?”王有财声音发颤,目光死死盯在李德福怀里那口散发着混合怪味的破锅上,“您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库房重地,没有娘娘或者尚膳监的手令…”
“少废话!”刘全此刻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把推开挡路的王有财,带着李德福就闯了进去。库房内空间巨大,一排排高大的紫檀木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珍稀食材、名贵香料、御用器皿,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药材、陈年的酒香以及油脂混合的复杂气味。
“王有财!”刘全环视一圈,目光锐利,“昨夜‘调鼎堂’出事,库房可有异常?可有顶级食材、香料…特别是酒!不明去向?或者…损耗异常?”他重点强调了“酒”,因为李德福之前闻到的怪味里有香灰味,而库房里的顶级御酒,很多都是祭祀封坛的陈酿,本身就带着一种沉凝的气息。
王有财被刘全的气势吓住,连连摆手:“没有!绝对没有啊刘总管!库房账目每日盘点,出入都有记录,一只干鲍、一勺贡盐都清清楚楚!至于酒…”他指着角落里一排排贴着黄封、蒙着厚厚灰尘的大酒坛,“玉髓春、金盘露、蔷薇露…都在那儿封着呢,动都没动过!”
刘全显然不信,他示意李德福:“抱着锅!靠近那些酒坛!闻!仔细闻!看看哪个坛子的味儿,跟你昨晚闻到的像!”
李德福苦着脸,抱着那口破锅,如同抱着个烫手山芋,在刘全的逼视下,磨磨蹭蹭地走向那排御酒。他深吸一口气(差点被灰尘呛到),努力分辨着空气中复杂的酒香和陈腐气味,试图寻找记忆中那混合着焦糊、香灰、腥气的“皇气炒饭”残留味。
库房内光线昏暗,空气沉闷。李德福抱着锅,像只没头苍蝇,在一排排酒坛间穿梭。破锅边缘的焦糊味、锅底那点诡异的暗金污渍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腥沉之气,与库房本身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沌场域。
就在李德福抱着锅,无意识地靠近一坛贴着“玉髓春”黄封、看起来最为陈旧的御酒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沉甸甸威严的震颤感,毫无征兆地从那坛“玉髓春”深处荡漾开来!坛口的封泥似乎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
李德福怀里那口破锅,锅底那点暗金色的污渍,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更清晰、更沉凝的混合气息——焦糊、香灰、腥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贵”气——猛地逸散出来!
“是…是它!就是这个味儿!”李德福如同触电般叫了起来,指着那坛“玉髓春”,声音都变了调,“更…更浓了!这…这坛酒!还有…还有这锅…它们…它们在…在互相…叫唤?!”他贫瘠的词汇无法描述那种奇异的“共振”感。
刘全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盯着那坛“玉髓春”和李德福怀里的破锅,眼中精光爆射!果然!有联系!这坛酒和这口锅之间,存在某种玄之又玄的感应!难道…这坛“玉髓春”,就是制作那“皇气炒饭”的关键辅料?而破锅,就是承载物?
“王有财!”刘全厉声道,“这坛‘玉髓春’,何时入库?有何特殊?”
王有财被这阵仗吓懵了,结结巴巴道:“回…回总管…这…这坛是…是元佑七年…哲宗皇帝…祭…祭天时封坛的…头…头道原浆…已…已封存近二十年了…是…是库房里最…最老的几坛之一…除了祭礼,从未启用过啊!”
元佑七年!哲宗祭天!头道原浆!封存二十年!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刘全脑中炸响!这坛酒蕴含的“皇气”和“祭祀之气”,恐怕是御膳房之最!难道那“皇气炒饭”,是用这酒做的?或者…需要这酒做引子?他感觉自己离真相近了一步!
“李德福!”刘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抱着锅!给咱家绕着这坛‘玉髓春’!走!不停地走!”
李德福:“???” 遛锅?绕着酒坛遛?但他不敢违抗,只能像个牵线木偶,抱着破锅,在刘全的指挥下,开始绕着那坛“玉髓春”转圈。一圈,两圈,三圈…破锅锅底的暗金污渍随着靠近酒坛而微微闪烁,离开时又黯淡下去,空气中那股奇异的混合气息也随之起伏波动。
刘全则像个痴迷实验的疯子,闭着眼睛,鼻翼翕动,努力捕捉着每一丝气息的变化,试图从中解读出“皇气炒饭”的配方密码。北宋御膳房“讨债团”的核心业务,在库房昏暗的光线下,正式演变为一场荒诞绝伦的“遛锅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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