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八百里加急!鲜荔贡品!奉贵妃娘娘口谕!特赐‘时味居’姜小勺掌柜亲启!请签收!”
快递员那字正腔圆、带着点宫廷唱名韵味的喊声,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冷水,在“时味居”门口炸开了锅。
警察们集体石化,眼神在门外那堆散发着冷冽甜香的华丽木箱、门内后厨隐约可见的那口露着双脚的黑锅、以及林薇那张冰封般却难掩错愕的脸上来回切换。荔枝?贵妃?给一个把自己炖锅里的小厨子?!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林…林队?”小张的声音带着梦幻般的飘忽,“这…这算是…证物?”
林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荒诞绝伦的冲击中回神。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世界观崩塌的眩晕感。“控制住那个快递员!所有木箱,原地封存!拍照!取证!一个指纹都不能漏!”她语速飞快地下令,眼神锐利如刀。
几个警察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两人迅速上前,一左一右“礼貌”地夹住了那个快递员。快递员倒也不反抗,只是木然地站着,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仿佛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另一个警察则麻利地掏出相机和物证袋,对着那堆印着牡丹冰晶纹的木箱一通猛拍。
林薇则亲自走到门口,隔着玻璃门,目光锁定那个明黄色的锦缎信封。信封材质特殊,触手冰凉柔滑,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鸾凤纹样,封口处还压着一个小小的、模糊的、似乎是某种花型的印记(杨玉环的私印?)。一股淡淡的、极其名贵的檀香味从中透出。
“这是什么?”林薇隔着门问快递员,声音冰冷。
“贵妃娘娘口谕,赐姜掌柜亲启。”快递员重复,语调毫无波澜。
“里面写的什么?”
“小人不知,只负责送达。”
“谁让你送的?具体地址谁给你的?”林薇追问。
“岭南驿馆,加急通道。地址…小人只知是‘时味居’姜掌柜。”快递员的回答滴水不漏,或者说,空洞得像复读机。
林薇眉头拧成了疙瘩。她示意门口的警察小心地取过那个信封(隔着物证袋),自己则蹲下身,凑近一个荔枝木箱的缝隙。浓郁的、清冽到不可思议的荔枝香气扑面而来,甚至盖过了木箱本身的冷杉味。她仔细看了看木箱的榫卯结构、雕刻纹饰,绝非现代机器产物,带着一种古朴的手工感。箱体上甚至还有一层薄薄的、正在缓慢融化的冰晶。
“立刻联系技术科!加急!做木箱年代鉴定!分析木材、颜料、工艺!还有这个信封,材质、墨迹、印章,全部做最精细的检测!还有…”她顿了顿,指着木箱,“开一个!取样荔枝!做品种、产地、新鲜度、保鲜手段分析!我要知道这些荔枝到底是从哪个深山老林还是影视基地里弄出来的!”
“是!林队!”小张立刻开始打电话。
很快,技术科的人带着各种仪器风风火火地赶到。后厨那口炖着人的锅带来的惊悚感还没消化,门口又堆上了这堆“贵妃贡品”,整个现场弥漫着一种科学无法解释、逻辑彻底崩坏的诡异气氛。
技术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撬开一个木箱的锁扣。箱盖掀开的瞬间——
哗!
一股比刚才浓郁十倍、清甜到几乎能让人醉倒的荔枝香气,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时味居”前堂!所有闻到的人,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连那些严肃的警察都下意识地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木箱内部,铺着厚厚一层湿润的、散发着清香的苔藓(保温保湿?)。苔藓之上,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如同红宝石雕琢而成的荔枝!每一颗都硕大饱满,果壳鲜红欲滴,带着青翠的枝叶,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白霜(冰晶融化残留?),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数量之多,品质之佳,简直像艺术品!
“我的天…这…这荔枝…”一个见多识广的老技术员推了推眼镜,声音都变了调,“这品相…闻所未闻!这香气…太纯粹了!绝对是最顶级的贡品级别!不…可能比贡品还…等等!”他突然凑近,鼻子使劲嗅了嗅,脸色猛地一变,“不对!这香气…在变!”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霸道的清甜香气,以肉眼可见(嗅觉可见?)的速度开始…**变质**!
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发酵过度的微酸气息,悄然混入。紧接着,那纯粹到极致的甜香仿佛被投入了杂质的清水,迅速变得浑浊、粘腻,带上了一种…**过于浓烈以至于发齁、甚至隐隐透出**前兆的甜腻**!就像把一瓶顶级香水倒进了一桶劣质糖精水里!
“快!取样!”林薇厉声喝道,她也闻到了那令人不适的变化。
技术员慌忙用镊子夹起两颗荔枝,放入无菌袋。就在夹起第三颗时,那颗荔枝饱满的果壳,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轻微地…瘪下去了一小块**!仿佛里面的果肉正在飞速失去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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