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毒沼泽深处,那冲天而起的污秽光柱早已消散,只留下被撕裂的瘴气云层空洞,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照在满目疮痍的药田废墟上。焦黑的深坑如同大地的伤疤,干涸的血池散发着刺鼻的腥甜,破碎的虫尸和枯萎的魔藤残骸散落各处,那头巨大的六瞳紫金蟒枯尸,更是如同一座怪诞的朽木雕塑,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混杂着焦糊、血腥、剧毒与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污秽威压。
这片死寂,是被强行烙印下的死寂。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药田废墟的上空。
来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头发用一根枯木簪随意挽起,面容清癯,颧骨微凸,一双眼睛狭长而深陷,眼珠是浑浊的灰黄色,仿佛蒙着沼泽深处永不消散的毒瘴。他正是这片腐毒沼泽药园的实际掌控者,万灵仙宗内地位不低的长老——墨夷仲。
他悬浮在半空,脚下没有任何法器托举,仿佛与这片污浊的空气融为一体。浑浊的灰黄眼珠缓缓扫过下方的废墟,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惊骇的抽气,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然而,这片沉寂之下酝酿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风暴。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头巨大的紫金蟒枯尸上。那干瘪、灰败、如同朽木般的尸体,哪里还有半分筑基后期巅峰妖兽的凶威?那曾是他精心培育、用以守护最珍贵“血髓妖果”的得力臂助!墨夷仲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中,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视线移动,掠过遍地蚀金魔蚣的残骸,掠过化为灰烬的蚀魂幽焰花和断裂的腐心魔藤,最终定格在药田最核心的位置——那个巨大的焦黑深坑。
深坑底部,原本应有三颗搏动不息、蕴含着他突破金丹瓶颈希望的猩红妖果,如今只剩下几缕扭曲、焦黑的根须,如同绝望伸向天空的枯手。
墨夷仲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寒意,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下方焦黑的土地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中残留的毒雾和污秽气息被这股寒意强行冻结、驱散!整个废墟的温度骤降,如同瞬间坠入冰窟!
“我的…妖果…” 一个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墨夷仲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那声音里蕴含的冰冷和毁灭欲念,让这片刚刚经历过灾难的土地,再次感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死亡威胁。
他缓缓降落,双脚踩在深坑边缘滚烫的焦土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他无视了脚下传来的高温,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坑底那几缕根须,仿佛要用目光将它们重新点燃,催生出新的妖果。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
在深坑边缘,靠近他落脚点的焦黑地面上,一个奇异的印记清晰地烙印在那里。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符文或标记。它由无数道扭曲、纠缠、如同痛苦挣扎又如同疯狂生长的墨黑色线条构成,线条深邃得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线。这些线条隐隐勾勒出一个含苞待放的莲花轮廓,但绝非圣洁,而是充满了极致的邪异与毁灭气息。莲心处,一点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如同恶魔的眼瞳,在惨淡的天光下,幽幽地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墨夷仲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钉在了这个印记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他。
冰冷!那是直透骨髓、冻结神魂的冰冷!仿佛这印记本身就是一个通往无尽深渊的通道,散发着最纯粹的死亡与污秽。
挑衅!**裸的、带着毁灭快意的挑衅!留下印记者,不仅毁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药田,夺走了他突破的希望,更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我做的!我就在这里!你能奈我何?
但在这冰冷的愤怒和感受到的挑衅之下,墨夷仲浑浊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那印记的形态,那墨黑与暗红的组合,隐隐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极其遥远、极其模糊、却又带着禁忌气息的片段。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上古残卷的角落里,惊鸿一瞥过类似的描述,伴随着“不详”、“灾厄”、“不可触碰”等字眼。
这丝悸动一闪而逝,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杀意淹没。
“谁…干…的?” 墨夷仲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叹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他缓缓抬起枯瘦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深坑中那几缕焦黑的妖果根须,隔空虚抓。
嗡!
无形的力量场瞬间笼罩深坑!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坑底的焦土、碎石、根须残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混乱的能量残渣、破碎的神魂碎片、残留的污秽气息,如同被强行榨取的汁液,从废墟的每一个角落被挤压、剥离出来,在半空中汇聚、翻腾!
墨夷仲浑浊的灰黄眼珠死死盯着那团翻腾不休、色彩诡谲的能量残渣。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粗暴地刺入其中,疯狂地回溯、解析、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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