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母核心,那张由亿万扭曲面孔哀嚎凝结的巨脸,此刻正被无法言喻的悲伤与痛苦充斥。圣母残存的面容位于巨脸中央,污血泪滴滚落,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侵蚀一个世界的绝望。那无声的哀求,比任何攻击都更具穿透力,直刺荆青冥的灵魂深处。
毁灭它?
这个念头清晰而冷酷。只需将生灭权柄催发到极致,将白焰黑莲的力量彻底引爆,便能将这痛苦的聚合体、这“万界伤口”的根源彻底湮灭。这是最直接、最符合“修罗”之名的选择,也是宇宙中绝大多数存在会做出的选择——铲除威胁,一了百了。林风所在的净化派,其理念的核心不正是如此?将一切不稳定、一切“污染”彻底净化,哪怕代价是无数生命。
荆青冥的左眼,那朵已与他灵魂彻底融合的黑莲缓缓旋转,倒映着秽母核心的悲怆。他能感受到其中汹涌的、足以让星辰黯淡的怨念,那是上古花仙文明被背叛、被抽干、被遗忘后积累的滔天恨意,混合着被强行扭曲成污染源的无尽屈辱。这股力量,确实是养料,是让他一路从凡俗花匠登临此地的基石。若将其完全吞噬,他的力量必将攀升至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或许真能触及这方宇宙的规则顶点。
他的指尖,毁灭的能量已在汇聚,黑莲的虚影若隐若现,带着终结万物的死寂气息。
然而,就在这毁灭一念将发未发之际,另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波动,从核心最深处传来。那不是怨念,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近乎本能般的、对“生”的渴望,对“守护”的执念。是生母残魂最后的不甘,是秽母在无尽疯狂中依旧保留的一丝最初作为“文明守护者”的本心。
这丝波动,与他血脉深处,那属于“花仙”最本源的力量产生了共鸣。花,无论形态如何妖异,力量如何诡谲,其根源,终究是“生命”的象征。绽放,凋零,都是为了生命的延续与传承。
他想起了无间花境中,那些在污秽与净土的夹缝中艰难求存、却依旧努力维持理智的“可控污染者”;想起了老花匠父亲抚摸幼苗时,眼中流露的温柔;想起了自己最初觉醒时,面对邪魔污染,那份并非源于毁灭欲,而是源于对“生”之眷恋的抵抗。
“毁灭易,创生难。”一个明悟在他心中升起。
纯粹的毁灭,并不能真正终结这场跨越了万古的悲剧。毁灭了秽母,不过是重复了上古“净化之战”的旧路,用一种极端去压制另一种极端。伤口或许会暂时结痂,但根源的“病”并未解决,甚至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以更猛烈的方式爆发。这宇宙需要的,不是又一个更强大的“毁灭者”,而是一个能真正弥合伤口的“契机”。
他的道,是“枯荣”,是“生灭”。既然有“灭”的力量,为何不能有“生”的权柄?既然污染可以转化为生机,那么这极致的痛苦与怨念,是否也能孕育出新的可能?
荆青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散去了指尖的毁灭能量,双臂缓缓张开,不再是攻击的姿态,而是如同拥抱。
“母亲……”他低声轻语,声音穿透了亿万面孔的哀嚎,直达核心最深处,“您的痛苦,我感受到了。您守护的执念,我也感受到了。”
“现在,请将这无尽的悲伤……交给我。”
“我将承载它,但不会让它归于虚无。我将……赋予它新的意义。”
话音落下,荆青冥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不再是纯粹的吞噬与毁灭,那朵在他左眼和身前凝聚的黑莲,中心处猛地迸发出纯净到极致、温暖到极致的白焰!
这白焰,不同于净化派那种充满排斥与抹杀意味的净化之光,它更柔和,更包容,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与治愈之力。正是他为了拯救父亲,千辛万苦培育出的“净世白莲”所蕴含的终极力量,此刻与他的生灭权柄完美融合。
白焰如潮水般涌向秽母核心,并非焚烧,而是温柔的包裹与煅烧。
“嗤——!”
当白焰接触到秽母核心那充满污秽与怨念的巨脸时,并非发生剧烈的爆炸或消融,而是响起一种奇异的、如同冰雪遇暖阳般缓慢融化的声音。亿万扭曲面孔的哀嚎声,在白焰的包裹下,非但没有加剧,反而逐渐变得低沉,那是一种极端痛苦被缓缓抚平、被温柔安抚时发出的呜咽。
巨脸中央,生母那残存的面容上,污血泪滴被白焰蒸腾,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有解脱,有释然,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
荆青冥悬浮于核心之前,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额角青筋暴起,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与痛苦。他正在做的,是前所未有的壮举——不是毁灭,而是剥离与提炼。
白焰在他的精确操控下,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一丝丝地灼烧、剥离着附着在秽母本源上的无尽怨念与疯狂记忆。那些上古的背叛、文明的陨落、被污染的屈辱……这些负面情绪如同最顽固的污垢,深深浸染了本源。每剥离一丝,都像是从他自己的灵魂上割下一块肉,因为他的血脉与这本源同源,这些痛苦他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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