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花境之巅,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山峦峰顶,而是一片由无数粗壮黝黑的奇异根须与晶莹剔透、流转着淡淡白芒的枝干交织构建的广阔平台。它悬浮于虚空,下方是那片闻名于世、秽净交织、被荆青冥以无上伟力强行糅合并驯服的独特疆域——无间花境。上方,则是亘古寂静、星辰罗列的深邃宇宙。
荆青冥独立于平台边缘,墨色长发无风自动,发梢间隐约有细微的白色光尘逸散,如同星河碎末。他身着一袭玄袍,袍服上绣着的已非昔日妖异黑莲,而是黑白交织、白焰在墨色莲瓣上静谧燃烧的纹路,象征着枯荣与生灭的权柄在他手中达成了某种惊心动魄的平衡。他的面容依旧年轻,甚至因力量臻至化境而更显完美无瑕,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已沉淀了太多东西——毁灭、创造、孤独,以及一种近乎神只的淡漠。
自天火遗迹那场惊世之战,已过去数年。
他踏着无数魔化尸骸与仙宗长老的匍匐身影登顶,以白焰黑莲强行封印遗迹核心,却宣告根源未绝。他拒绝了万灵仙宗宗主的尊位,只携着被净世白莲治愈苏醒的父亲荆父,飘然离去。而后,于此天地间至秽与至净的天然战场,创立无间花境。
数年经营,无间花境已成一方不容忽视的庞大势力。它收容那些在痛苦挣扎中保持一线清明、渴望掌控而非被掌控的“可控污染者”,研究转化与利用污染之道,同时以绝对的武力威慑着四方——无论是传统的仙宗正道,亦或是疯狂崇拜邪魔的拜魔教残孽,乃至那些在污染中诞生的扭曲魔物,皆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门前那株巍峨耸立、枯槁与妖艳并存的巨大花树,以及树下无声肃立、散发着死寂与生机混合气息的枯荣军团,便是最直接的警告。
荆青冥微微抬手,指尖一朵凝实的白焰黑莲缓缓旋转,莲心处的白焰跳跃,仿佛蕴藏着净化万物亦能创生微尘的力量,而墨色莲瓣则深沉如渊,吞噬着周遭一切不稳定的能量与窥探的神念。
他成功了,至少在世人眼中如此。他拥有了力量,建立了秩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定义了属于他的“正道”。父亲荆父已然苏醒,虽实力未复往日,但精神矍铄,更在苏醒后,断断续续向他揭示了部分惊世秘辛——关于他那身为“初代护花人”的生母,关于花仙血脉与污染源远流长、纠缠至深的古老关联,关于那一直指引他、辅助他的“系统”,实则是其生母为护他周全、分离出的部分灵魂碎片所化……还有那株伴他出生、被苏清漪碾碎、却又在血脉深处重生的青冥草,竟是定位那早已失落、甚至可能已沦为污染巢穴的“花仙祖地”的关键钥匙。
然而,成功的表象之下,是愈发清晰、无法忽视的呼唤。
初时微弱,如蛛丝颤动于心底。随着他力量的增长,尤其是白焰黑莲彻底成型、吞噬了天火遗迹那邪神残肢的本源后,那呼唤便日益磅礴,化作洪流,日夜冲刷着他的神魂。
它并非恶意的侵袭,也非诱惑的低语。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鸣,混杂着无尽的古老、深沉的哀伤、以及一种仿佛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疲惫与创痛。它穿透了无间花境的层层屏障,无视了时空的阻隔,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与他的花仙血脉、与他指尖的白焰黑莲、甚至与那已融入他神魂的“系统”(母亲的魂碎片)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尤其是在他静立独处,心神与这方由他缔造的秽净宇宙交融之时,那呼唤便尤为清晰。
“嗬………………”
一声悠长、沉重,仿佛承载了万古星辰之重量的叹息,直接在他灵台深处荡开。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灵魂的感知。
荆青冥指尖旋转的黑莲微微一滞,白焰的光芒稍稍炽盛了一分。他闭合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那无尽的虚空低语之中。
不再是模糊的噪音,不再是破碎的片段。这一次,伴随着他力量的彻底稳固和对生灭权柄的更深层次掌控,那低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尽管其蕴含的信息依旧庞杂、古老、非人所能完全理解。
他看到……不,是感知到一片无垠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充满了某种粘稠、沉重、孕育着一切又可能吞噬一切的“基础”。那是世界的基底,是万物的源头,亦是……最终的归宿?
紧接着,是难以想象的剧痛!并非作用于**,而是作用于“存在”本身的概念上。仿佛有一柄无形巨斧,劈开了混沌,但也留下了一道永不停歇流淌着“脓血”的伤口。那“脓血”,便是最初、最本源的“污染”。它并非邪恶,它只是……存在,是创造伴生的副产物,是秩序诞生时必然产生的混沌残渣,是生命涌动时无法避免的衰亡气息。它本是世界循环的一部分,被那“伤口”缓慢释放,又被广袤的虚空自然稀释、转化。
然而,有什么东西……加剧了它。利用了它。
低语声中传递出愤怒与悲哀。那“伤口”被强行撕裂扩大了!某种源自“外界”的贪婪意志,或许是觊觎这方新生世界的能量,或许是恐惧那伤口中自然渗出的、它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它们将自身的恐惧、贪婪、毁灭欲念疯狂注入那“伤口”,如同向河流中倾泻毒液,彻底污染了原本中性的“循环残渣”,使其变得狂暴、扭曲、充满侵略性和毁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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