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毒沼泽的黎明,是被瘴气染成一种病态灰绿色调的光线艰难刺破的。粘稠、湿冷,带着挥之不去的腐烂气息,如同沉重的裹尸布,压在每个活物的心头。
简陋的窝棚里,荆青冥蜷缩在发霉的干草堆上,身体因痛苦而微微颤抖。昨夜强行吸收秽气节点的代价远超预期。右臂裹在破烂的衣襟里,依旧麻木僵硬,皮肤下是火烧火燎的灼痛,经脉仿佛被烙铁烫过,每一次细微的脉搏跳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左臂的枯寂感虽然暂时稳定,但那种深植骨髓的冰冷和内部隐隐传来的、如同异物般的坚硬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未知的变异风险。
最让他心力交瘁的是精神层面。识海中那株黑莲虚影虽然稳固了些,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细微的涟漪从未停止。无数破碎、疯狂的低语在意识深处回荡,如同无数只细小的爪子在抓挠着理智的壁垒。他必须耗费巨大的意志力去抵抗、去镇压,才能勉强维持清醒。
【宿主状态持续监控中……】
【右臂损伤:重度(恶化风险高)。建议:严格制动,避免二次伤害。】
【左臂:“枯”意节点饱和状态(不稳定)。污染深度渗透(变异风险:未知)。】
【精神污染:中度(稳定临界)。黑莲印记消耗加剧,需持续补充枯荣能量维持。】
【综合判定:重伤虚弱(行动受限)。】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可观,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修复遥遥无期,而危险却近在眼前。王莽失踪的疑云,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荆青冥!给老子滚出来!” 一声粗暴的厉喝如同炸雷,打破了窝棚外压抑的寂静。
是监工李四。
荆青冥深吸一口气,那腐臭的空气刺激得肺部一阵抽搐。他强撑着坐起身,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抹去脸上的冷汗和污迹,努力让表情显得麻木而疲惫,这才掀开窝棚那破败的“门帘”。
李四叉着腰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脸色不善的杂役。李四的目光如同毒蛇,在荆青冥身上来回扫视,尤其在看到他那只裹着、明显不自然的右臂和他那只苍老得格格不入的左手时,瞳孔猛地一缩。
“王莽师兄呢?昨晚他去哪了?是不是跟你这个废物在一起?”李四劈头盖脸地质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王莽一夜未归,这在危机四伏的沼泽深处极其反常。
“不…不知道…”荆青冥低下头,声音嘶哑虚弱,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恐惧和茫然,“昨晚…昨晚我听到外面有魔物吼叫…很可怕…就躲在窝棚里没敢出去…王莽师兄…他…他可能去追查魔物了?”
“放屁!”李四一步踏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荆青冥脸上,“追查魔物?追查一整夜?连个鬼影都没回来?说!是不是你搞的鬼?昨天那阵怪香,还有王莽师兄抓你的时候,你那只手…”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荆青冥的左手,那上面的皱纹和老年斑在灰绿色的天光下显得更加刺眼诡异。“…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邪术害了王莽师兄?”
两个杂役也围了上来,眼神中充满了狐疑和恶意,仿佛荆青冥就是一切灾祸的源头。
荆青冥心脏狂跳,但脸上却挤出更加惶恐的神色,身体微微后缩:“李…李师兄明鉴!我…我一个被废了修为的流放犯,能有什么本事害王莽师兄?我的手…我的手是昨天不小心被蚀骨花的毒刺扎了…又…又沾了沼泽的腐毒…才…才变成这样的…” 他抬起苍老的左手,故意让那诡异的模样暴露在众人眼前,声音带着哭腔,“疼…疼得厉害…我真不知道王莽师兄去哪了…”
李四看着荆青冥那副“窝囊废”的样子和那只确实像是被剧毒侵蚀过的手,心中的疑虑稍减,但烦躁和不安却更甚。王莽失踪,他作为副手,责任重大。要是上面追查下来…他狠狠瞪了荆青冥一眼,将怒火转移:“废物!没用的东西!王莽师兄要是出了事,老子第一个拿你是问!现在,给老子滚去把东边‘墨玉藤’区域的腐泥清了!动作快点!要是耽误了陈长老的药草,老子扒了你的皮!”
他口中的“陈长老”,正是这片药园的负责人,也是净化派一位颇有实权的外门长老。荆青冥心中一凛,面上却唯唯诺诺:“是…是…李师兄…”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朝着墨玉藤区域走去,背影佝偻,仿佛随时会倒下。
李四看着荆青冥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烦躁地扫视着依旧浓雾弥漫的沼泽深处,心中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烦躁地挥挥手,对两个杂役吼道:“你们两个,分头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王莽师兄留下的痕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必须尽快给上面一个交代。
两个杂役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各自选了个方向,小心翼翼地消失在瘴气中。
荆青冥艰难地走到墨玉藤区域。这片区域的腐泥更加粘稠,散发出刺鼻的腥甜气味。乌黑发亮的藤蔓如同毒蛇般缠绕在特制的木架上,藤蔓上密布的毒刺闪烁着幽光。清理腐泥需要极其小心,稍有不慎被毒刺划破皮肤,轻则麻痹溃烂,重则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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