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雨不知何时已停歇,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挥之不去的恶臭。粘稠的血浆与黑色的污秽物质混合着泥泞,在曾经仙气缥缈的迎仙台广场上,凝结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沼泽。断壁残垣间,残存的仙宗弟子与杂役们正麻木地清理着同伴的碎尸,偶尔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泣,很快又被死寂吞没。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恐惧,比腐臭更加刺鼻。
荆青冥靠在那头腐沼巨蜥尚有余温的尸体旁,浑身浴血,左眼燃烧的黑莲幽光在昏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妖异。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臂的剧痛和内脏的震荡。右手紧紧攥着两样东西:一枚沾满血污、断裂了几根草茎的普通青冥草环,以及一块冰冷沉重、表面布满扭曲暗红纹路的黑色“石头”——枯萎印记碎片。
污浊灵种:1.71(单位)。
系统面板上冰冷的数字,是这场血腥搏杀的唯一“战利品”。
他尝试活动那只异变的漆黑左爪,五指如钩,指尖残留着滑腻的污血。一股冰冷、非人的力量感在爪尖流淌,伴随着隐隐的胀痛和微弱的侵蚀感。若非怀中青冥草环持续散发的那一丝微弱清凉,不断抚慰着识海边缘,压制着异化的躁动,他毫不怀疑自己此刻已被灵魂深处的混乱低语彻底淹没。
“那就是荆青冥?”
“他…他刚才徒手撕了腐沼巨蜥?那可是一阶巅峰的魔化兽啊!”
“看他的眼睛…还有那只手!天呐,那是什么鬼东西?他是不是也被污染异化了?”
“离他远点!怪物!绝对是怪物!”
窃窃私语如同毒蛇,从四面八方阴暗的角落钻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恐惧与排斥。幸存的弟子们远远避开他所在的区域,仿佛他才是这片血腥场地上最可怕的污染源。那些目光,充满了惊疑、厌恶,如同看待一头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荆青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而苦涩的弧度。怪物?是啊,在所有人眼中,他此刻的模样,与那些撕碎他们的邪魔又有何异?花仙?呵,柔弱的花仙,就该被退婚,被践踏,然后在邪魔爪下化为污血烂泥,才是他们眼中“合理”的归宿吧?像他这样“活”下来,还“变异”了的,自然就成了新的异类,新的怪物。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一队身披玄黑重甲、气息森冷的修士破开弥漫的薄雾与血腥气,出现在广场边缘。他们胸口佩戴着交叉锁链与滴血刑具的徽记,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之处,所有幸存的弟子无不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后退。
刑堂执法队!
为首者是一名面容枯槁、鹰钩鼻异常突出的老者,眼神阴鸷,仿佛淬了毒的冰棱。他身着暗紫色长老袍服,袖口绣着三道代表刑堂最高权限的银色锁链。正是刑堂副堂主,以铁血冷酷闻名的吴天刑长老,净化派的强硬鹰犬。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废墟尸骸堆中、浑身浴血的荆青冥。那燃烧着黑莲的左眼,那异化的漆黑左爪,以及周身尚未散尽的、混杂着自身血气与浓烈邪魔污秽的气息,在吴长老眼中,就是最醒目的靶子。
“拿下!”吴天刑的声音干涩冰冷,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两名气息凝练、至少是凝气中期的刑堂弟子应声而出,动作迅如闪电,手中闪烁着符文光芒的沉重镣铐如同毒蛇出洞,直取荆青冥的脖颈和手腕!那镣铐上流动的符文带着强烈的禁锢与净化气息,显然是专门针对“污染者”的法器!
荆青冥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反抗,左爪甚至下意识地凝聚起一丝污浊灵种的力量,发出危险的幽光。然而,理智瞬间压倒了冲动。反抗刑堂?在这刚刚遭遇大劫、人人自危的宗门,无异于坐实“魔化叛徒”的罪名,必死无疑!
“咔嚓!咔嚓!”
冰冷的金属瞬间锁死了他的脖颈和完好的右手腕!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瞬间侵入体内,试图封锁他的经脉灵力,同时镣铐上附带的微弱净化之力触碰到他体表的污秽气息,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带来阵阵刺痛。
“吴长老!这是何意?”荆青冥强忍着痛楚和屈辱,抬起头,左眼黑莲幽光闪烁,直视那阴鸷的老者,“弟子荆青冥,于邪魔袭击中侥幸存活,斩杀魔化兽数头,何罪之有?”
“何罪?”吴天刑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如同毒蛇吐信,“浑身邪秽之气缠绕,左目生异莲,肢体发生明显异化!此等特征,与魔化之兆有何区别?若非修炼邪术,引魔入体,岂能如此?又岂能在如此污秽邪魔环伺之下‘侥幸’存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性的严厉,传遍整个死寂的广场:“邪魔入侵,迎仙台化为炼狱!多少同门罹难,多少弟子化作怪物!尔等悲痛之余,更要擦亮双眼!邪魔之害,不仅在明处,更在暗处!潜伏于我等之间,伺机而动者,其害更烈!此等身负异象、来历不明之‘幸存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此乃刑堂职责所在,亦为宗门安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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