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银辉流淌在镜面般的大地上,无声无息,却重逾千钧。苏启跪在被告席上,每一寸骨骼都在秩序法庭的绝对威压下呻吟。那柄名为“秩序之刃”的几何光印悬停在他眼前,并非实体,却散发着比任何钢铁更锋锐、更无情的剥夺意志。它的目标,是他灵魂深处刚刚重铸的伪核心——墨渊混乱的湮灭之种、方尖碑冰冷的秩序碎片、幽蓝符文未知力量的诡异融合体。
“收缴……执行……”
没有声音,只有意志的轰鸣直接烙印在苏启的感知中。秩序之刃的光印核心骤然坍缩,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剥离”法则,无视物理阻隔,直刺苏启的灵魂核心!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比墨渊融合时的撕裂更甚,比锈海濒死的腐朽更深。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钩子探入他存在的本源,要将那维系着他力量、痛苦乃至反抗意志的伪核心硬生生挖出、扯碎、归档封存于永恒的“时骸回响”。伪核心疯狂震动,墨渊的混乱黑潮本能地翻涌抵抗,与那剥离法则激烈碰撞,每一次对冲都让苏启的意识像被投入熔炉又瞬间冻结。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有灵魂被撕扯的尖锐警报在颅内疯狂尖啸。
(倒流!给我倒流!)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苏启的意识在剧痛的混沌中死死攥住那唯一的能力。意念所及,手腕内侧墨渊的印记骤然滚烫!三秒前的感知碎片涌入——
悬停的光印、冰冷的银庭、灵魂深处伪核心被无形钩爪刺入的瞬间……然后,时间猛地回卷!
秩序之刃的光印重新悬停在他眼前,那致命的一刺尚未发出。但代价紧随而至。伪核心仿佛被那短暂的回溯行为激怒,更猛烈地搏动起来,一股源自湮灭本源的、狂暴的反噬力量,不受控制地顺着那尚未完全断绝的、来自秩序之刃的“锁定”逆冲而去!
嗡——!
一声并非声音的、空间结构的剧烈哀鸣骤然炸响!
悬停在苏启面前的秩序之刃光印,那完美的几何结构中心,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绝对黑暗的点。下一瞬,这个点如同贪婪的微型黑洞,猛地向内坍缩、扩张!光印的尖端无声无息地碎裂、湮灭,构成其存在的秩序法则被粗暴地扭曲、撕裂、吞噬!那纯粹的“剥离”意志瞬间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更高层次混乱力量污染、反噬的剧烈紊乱!光印剧烈闪烁,原本稳定的几何形态变得扭曲模糊,边缘逸散出丝丝缕缕不祥的、带着墨渊特有气息的黑色裂痕,仿佛一件完美的瓷器被无形的巨力砸出了蛛网般的碎纹。
秩序之刃的执行……被中断了!以一种它自身规则无法理解、无法预料的、源于其目标内部的湮灭反噬!
苏启大口喘着气,灵魂的剧痛余波未消,但伪核心暂时保住了。他惊骇地看着眼前那扭曲闪烁、布满黑色裂痕的光印,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不安交织在一起。墨渊的反噬……竟能伤到银庭的执行者?
就在苏启挣扎的同时,另一柄秩序之刃的光印正笼罩在阿青的右肩。目标:剥离那片闪烁着幽蓝微光的“摇篮协议”刻痕。
光印投射下凝练如实质的银辉,精准地笼罩着那复杂的刻痕。刻痕骤然明亮,幽蓝的光芒如同被惊扰的深海,激烈地抵抗着银辉的渗透和剥离意志。两种力量在阿青的肩头无声角力,幽蓝之光顽强地构筑着防御,拒绝被分解、抽离。
然而,这激烈的对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蛰伏在阿青右眼的暗渊污染!
“呃啊——!”
一直紧闭双眼的阿青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鸣。她的右眼眼皮剧烈跳动,无法睁开,但眼缝中却透出令人心悸的、粘稠如血的黑红光芒!这光芒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亵渎意味,疯狂冲击着紧闭的眼睑,仿佛里面囚禁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右肩的幽蓝刻痕与右眼的黑红污染,本是相互冲突、相互压制的两股力量。此刻,秩序之刃对刻痕的剥离行为,如同强行拔除了压制污染的关键阀门!污染之力失去了最重要的制衡点,瞬间失控暴走!
黑红的污光从眼缝中喷薄欲出,与笼罩右肩的秩序银辉猛烈碰撞!滋滋的、仿佛强酸腐蚀金属的异响在绝对寂静的银庭中显得格外刺耳。阿青的身体剧烈颤抖,半边脸庞被幽蓝光芒映照得圣洁而痛苦,另半边却被右眼逸散的黑红污光笼罩,呈现出一种妖异扭曲的堕落感。她的意识在两种极端力量的疯狂撕扯和秩序之刃的冰冷压制下剧烈波动,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彻底倾覆。
秩序之刃的光印在污染与刻痕的双重冲击下微微震颤,剥离的进程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被告自身的混乱力量严重干扰。刻痕未被剥离,污染却已失控爆发!
扳手瘫在冰冷的镜面被告席上,身体像一具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破旧机器。右肩颈处的污染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侵蚀,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意识在剧痛的深渊边缘沉浮,判决“意识抹除”的冰冷宣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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