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端坐在尸骸堆顶的阮将军骸骨,头颅以肉眼可见的弧度缓缓抬起,空洞眼窝中骤然腾起两簇血红火焰,焰苗扭曲如蛇,竟将周遭夜明珠的清辉都染得暗沉。没有皮肉包裹的颌骨开合间,一股混杂着千年尘埃与血腥的寒气扑面而来,石室穹顶的星图纹路竟开始凝霜,石案上的积灰被无形气流掀动,打着旋儿坠落 —— 这具无生无命的枯骨,竟散发出令魂魄都为之颤栗的威压,仿佛连空气都被冻成了尖锐的冰棱。
“哇 ——” 石头的哭声猝不及防炸开,小小的身子死死箍住沈静姝的腿,指甲几乎要抠进她的布裤,脸颊贴在她膝头不住颤抖,连眼泪都冻得挂在睫毛上不敢滑落。沈静姝的指尖僵在密匣边缘,寒意顺着掌心纹路爬遍四肢百骸,喉间发紧得发不出声音 —— 她见过南疆最毒的蛊虫,见过宫廷最狠的鸩杀,却从未见过如此颠覆认知的诡谲景象,那骸骨眼窝的血焰仿佛能穿透皮肉,直照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嗬…… 嗬……” 跪伏在地的哑奴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嘶,背脊剧烈起伏,像是有岩浆在胸腔里翻滚。他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旧伤崩裂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眼中除了滔天悲恸与愧疚,竟还有一丝早已知晓结局的决绝。他那只健全的右手死死攥着地面,指节抠进石缝,留下五道深深的血痕 —— 原来他从踏入地宫起,就等着这一刻。
铃铛人在石阶口歪着头,破烂的百衲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脸上油彩剥落处露出的皮肤泛着青灰。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摩挲下巴,指尖老茧擦过胡茬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沙哑的嗓音裹着诡异的韵律:“星钥启,怨魂醒,将军怒,血食飨…… 嘻嘻,老规矩,破不得。”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刹那,阮将军骸骨猛地张开颌骨!没有声音,却有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横扫全场,沈静姝鬓边的碎发被震得贴在脸颊,石头的哭声戛然而止,只余下喉咙里的嗬嗬气音。枯骨手掌重重拍在尸骸堆上,碎裂的骨片飞溅中,整具骸骨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傀儡,骤然腾空而起,腥风裹挟着陈年腐味,直扑距离最近的哑奴!白色骨影划过的轨迹上,连夜明珠的光芒都被割裂成碎片。
“哑叔!” 沈静姝终于冲破喉咙的桎梏,失声惊呼。
哑奴却纹丝不动,在骨爪即将穿透他天灵盖的瞬间,他猛地弓身再挺身,双臂交叉成十字格挡,肘部青筋暴起如虬龙。压抑了三十年的嘶吼从胸腔炸开,破碎的音节在齿间翻滚:“将…… 军!属…… 下有罪!”
“砰!”
骨爪与手臂相撞的刹那,竟迸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哑奴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向后滑出丈余,双脚在石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碎石飞溅中,他喉间涌上腥甜,一口血沫喷溅在身前,落地时竟凝成细小的血珠 —— 他竟凭着血肉之躯,硬接了这非人的一击!
骸骨眼窝中的血焰猛地蹿高半寸,似乎对这意料之外的阻挡感到诧异,悬在半空的骨爪微微停顿。
“咦?” 铃铛人挑了挑眉,指尖捻着一枚掉落的铃铛,“残魂还剩几分旧识?可惜啊……” 他晃了晃铃杖,铜铃叮当作响,“入了星陨护阵,魂魄早被怨气啃噬干净,只剩杀戮本能咯。”
就在这时,螺旋石阶上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混着兵刃碰撞的脆响与粗哑的呼喊!疤脸汉子提着带血的弯刀冲在最前,刘瑾的红蟒袍被划开数道裂口,念珠散落一地,北疆首领则握着染血的短匕,身后跟着寥寥数名带伤的部下。他们闯入石室的瞬间,目光先被石案上的密匣勾住,随即才瞥见对峙的一人一骨,以及满室白骨。
贪婪如野火般瞬间吞噬了恐惧。
疤脸汉子喉间低吼一声,弯刀出鞘时撞在石阶上,火星四溅,他红着眼直扑石案:“抢密匣!”
这一动,如同在滚油中投入火星!
阮将军骸骨猛地转头,血焰死死锁定这个新的侵扰者,骨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舍弃哑奴直扑疤脸汉子!枯骨掠过之处,地面的血渍竟被无形力量牵引,凝成细小的血珠跟在其后。
“护阵规矩 —— 诛杀侵扰者。” 铃铛人慢悠悠地吟唱,铃杖在掌心转了个圈,铜铃上的玄鸟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怪物滚开!” 疤脸汉子横刀格挡,精钢弯刀砍在骸骨肩甲上,发出 “当” 的巨响,火星溅起三尺高,刀刃却只留下一道浅白痕迹。还未等他回神,骨爪已如穿腐土般刺入他胸膛,五指并拢时,竟生生抓出一团血淋淋的内脏!
疤脸汉子难以置信地低头,嘴张了张,鲜血从喉间喷涌而出,轰然倒地时,眼睛还死死盯着石案上的密匣。
后面的人吓得连连后退,刘瑾的脸惨白如纸,突然尖声叫道:“开枪!快开枪!”
两名禁军慌忙举起火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骸骨。“砰砰砰!” 沉闷的铳响震得石室嗡嗡作响,硝烟味瞬间盖过血腥味。铅弹击中骸骨的刹那,只留下几个浅浅的凹坑,弹丸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 这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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