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天龙寺前殿广场的残骸之上,胜利的喧嚣被彻底冻结,只余下劫后余生的喘息、伤者压抑的呻吟,以及远处毒虫濒死不甘的窸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以及丁春秋魔躯崩解后残留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朱建军单膝跪在龟裂的青石板上,右臂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丝丝缕缕顽固的紫黑毒气如同跗骨之蛆,仍在缓慢侵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易筋经浩瀚的佛力在体内奔流,如同汹涌的江河冲刷着堤岸的裂痕,勉强压制着北冥强行吞噬分解剧毒带来的反噬与经脉的灼痛。他死死盯着丁春秋化为尘埃消散的地方,那几片沾着污黑血迹的破烂白袍碎片,像几块冰冷的墓碑。
“游戏方…观测者…打开盒子…融合…实验…蛊虫…”
这几个冰冷、机械、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词,如同无形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的脑海,带来比任何毒伤更深沉的寒意。
“咳…咳咳…”他咳出一口带着腥气的血沫,挣扎着用尚算完好的左臂撑地,试图站起。每一次发力,破碎的右臂都传来钻心的剧痛和毒气侵蚀的麻痹感。
“朱施主!切莫妄动!”枯荣大师低沉而疲惫的声音响起。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僧脸上,那亘古不变的枯荣之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他收回维持结界的枯荣禅光,身形微微一晃,显然消耗巨大。本因、本观两位长老亦是面色苍白,气息不稳。
枯荣大师缓步上前,目光同样落在那几片白袍碎片上,又缓缓扫过广场上每一个幸存者的脸——那些面露骇然、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玩家精英们,以及尚不明所以、却因枯荣大师和朱建军的凝重而本能感到不安的寺中武僧。
“阿弥陀佛。”枯荣大师合十,佛号低沉,却无法驱散那弥漫的冰冷。“魔头伏诛,然其临终妄语,邪异非常,非此界应有之识。‘游戏’、‘数据’、‘实验’…此等言语,贫僧闻所未闻,然其意之恶毒,尤甚魔功。”
灰狼捂着被冲击波震伤的肋部,脸色铁青地走到朱建军身边,和白狼交换了一个眼神。灰狼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在战场上确认情报的冷峻:“盟主,听到了吗?‘穿白衣的观测者’…大理城破那天,城头混乱的烟尘里,我发誓我瞥见过几个模糊的白影,速度快得不似人,一晃就消失了。白狼当时也看到了,我们还以为是内力激荡产生的幻象。”
白狼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四周的断壁残垣,仿佛在寻找任何蛛丝马迹。“‘打开盒子’…‘把你们和我们变成蛊虫’…这他妈听起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吐出一句玩家间最直白的恐惧,“…像不像我们这些‘玩家’,还有这个世界的‘NPC’,都被当成了某个巨大‘游戏’或‘实验’里的棋子?他们在观测我们厮杀?”
“药!药采回来了!”带着哭腔的嘶哑喊声打破了这沉重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通往天龙寺后山的破损山门处,磐石僧袍破碎,浑身浴血,几乎是被两名同样伤痕累累、几乎力竭的棍僧架着拖进来。他沾满泥污和血痂的手中,死死攥着几株植物——通体剔透如冰晶,散发出纯净而凛冽的寒气,正是传说中的冰魄草!那寒气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霜花。
而在他们身后,一名棍僧背着昏迷的段誉。段誉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气息微弱,显然为了在剧毒弥漫、魔化怪物环伺的后山绝地中采到这几株草,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三弟!”虚竹在龙翔九天的搀扶下,本就消耗过度的身体猛地一颤,焦急地想要上前,却脚下一软。
“快!将冰魄草给枯荣大师!”磐石用尽最后力气喊道,随即脱力地软倒下去,被旁边的棍僧扶住。
希望的火种在冰冷的真相阴影下艰难地燃烧起来。几名反应过来的武僧立刻上前,小心地接过磐石手中的冰魄草,呈给枯荣大师。
枯荣大师眼神一凝,暂时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接过那几株散发着纯净寒气的冰魄草。入手冰凉刺骨,却蕴含着一股奇异的生机。他看向昏迷的段誉,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与决断。
“本因师弟,速取玉钵甘露,研磨冰魄草。本观师弟,助我护持世子心脉。”枯荣大师迅速下令,声音恢复了属于高僧的沉稳。丁春秋的呓语固然恐怖,但眼前救人刻不容缓。
救治立刻展开。本因长老取来寺中秘藏的玉钵和清晨采集的无根甘露,小心翼翼地将冰魄草放入其中,以内力催动玉杵研磨。冰魄草遇甘露即化,形成一小汪散发着清冽寒气和淡淡蓝光的药液。枯荣大师则与本观长老盘坐于昏迷的段誉两侧,枯荣禅光与精纯佛力渡入段誉体内,护住他几乎被寒毒侵蚀殆尽的心脉。
朱建军在灰狼的搀扶下,勉强走到一旁相对完好的石阶坐下。一名略通医术的武僧上前,看着他那条几乎废掉的右臂,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拿出金疮药和绷带,开始紧急处理。药粉撒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带来一阵钻心的灼痛,但朱建军只是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枯荣大师救治段誉的方向,以及那几株散发着异样寒气的冰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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