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薇把音符耳钉夹在手机壳边缘的那一刻,林清歌指尖轻轻蹭了下左耳空着的耳垂。金属凉意还没散,她已经转身走向楼梯口。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吹得卫衣下摆微微晃,她没回头,但脑子里还在回放那句“我在学”。
她回到家,没开灯,直接坐到书桌前。屏幕亮起,是之前没关的录音软件界面,波形图静止在最后一段哼唱的尾音上。她点开回放,听了几秒,又暂停,然后新建一个文档,标题打了三个字:音乐事规。
打完就删了。
重新输入:工作室构想。
她盯着这四个字看了三秒,忽然伸手摸向右耳,银质音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这个动作她做过太多次,几乎成了条件反射——每次情绪波动,手指就会自动去找那个支点。但现在,她停住了。
不是因为情绪,是因为决定。
她把双手放回键盘,开始打字。
第一行写的是:“不做爆款流水线,不签数据傀儡。”
第二行:“创作者先于作品存在。”
第三行停顿久了些,最后敲下:“让声音比算法早一步。”
她记得陈薇薇试镜时那个沉默的转身。没有嘶吼,没有摔门,只是轻轻把钥匙放回鞋柜。那一瞬间比任何高音都震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写的歌,有多少是真正为了表达,又有多少是为了兑换点数、解锁技能、应付系统倒计时?
她点开系统后台,文娱点余额显示着一长串数字。以前每次看到这个页面,第一反应都是“能换什么”。现在她截图保存,备注写上:“脱离依赖倒计时D-0”。
然后关闭页面。
她翻出江离教授的课堂笔记,纸张边缘已经发黄,页脚全是红笔批注。翻到中间一页,一行字跳出来:“技术服务于人,而非驯化人。”
下面还有一句小字:“警惕那些把‘打碎重组’当创作哲学的人。”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忽然想起周砚秋总在乐谱边角画的骷髅简笔画。那不是装饰,是警告。她合上笔记本,在自己写的第三条守则后面加了一句:“不签对系统上瘾的创作者。”
写完,她点了保存。
窗外天色渐暗,她没起身开灯,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U盘。标签上写着“079原始录音”。插进电脑,双击打开,里面是陈薇薇那段十七秒的哼唱,起音低,尾音颤,高音部分甚至有点破。她把这段音频拖进新建的播放列表,命名为:“休止符计划”。
她想办一场音乐会。
不是那种全场大合唱、灯光炸裂的演出。她想要一个安静的现场,观众席不亮灯,舞台上只有一束光打在麦克风上。她要唱的不是成品,而是过程——那些卡顿、走调、呼吸紊乱的瞬间。
她打开新文档,写下标题:“未完成的休止符”。
副标题是:“致所有正在破碎的创作者。”
她想起自己重生后的第一首歌,是为赚点数写的甜宠剧OST,旋律流畅,歌词标准,播放量破亿。可她连副歌都没记住。真正让她记得住的,是母亲在医院走廊里走调哼的那段《星海幻想曲》,是陈薇薇在旧录音室里颤抖着升到最高音时的断裂声,是她自己熬夜改稿时,不小心录进demo里的那一声叹气。
这些“瑕疵”,才是她想放进音乐会的东西。
她开始列曲目单。
第一首是《光斑》的未剪辑版,保留所有呼吸声和换气杂音。
第二首是《079-B》的纯人声剪辑,去掉所有背景音乐,只留陈薇薇那句“我以为换个名字就能活成别人”。
第三首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写下:“即兴环节——邀请观众上台说一句没说完的话。”
她知道这听起来不像音乐会,更像一场集体疗愈。但她不在乎。她要的不是掌声,是共鸣。
手机震动了一下,系统弹出提示:“文娱点可兑换‘百万级爆款作曲模板’,成功率98.6%。”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两秒,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然后,她伸手摸了下左耳。
空的。
但她没戴耳钉的习惯,不是因为缺,是因为留。
她想起母亲每次焦虑时,总会无意识哼起《星海幻想曲》的副歌,每次都走调,每次都从第二句开始跑音。可那才是她记忆里最真实的旋律。
她关掉系统提示,在日程本上写下明天的第一件事:“访谈10位地下音乐人。”
不是去谈合作,也不是挖新人,就是去听。听他们在酒吧角落唱的烂尾歌,听他们在地铁站口弹的即兴段落,听他们因为设备太差而录糊的demo。她要收集那些没被算法筛选掉的声音。
她合上电脑,把U盘拔下来,放进一个铁盒。盒子上贴着一张便签,写着:“声音档案001”。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楼下的路灯刚亮,照出一片昏黄。她没开窗,也没继续想明天的行程,只是静静站着。
直到手机又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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