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磁带还在转,林清歌把U盘塞进裤兜时,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不是捐赠提示,是云盘同步完成的弹窗。她点开“共生计划-启动”,发现“光斑-原始分轨”里多了一条未命名音轨,时长十七秒。
她没急着听。
而是把录音机从桌角挪到床头,插上耳机,重放那段呼吸声。背景里有极轻的八音盒旋律,断断续续,像卡带的老式音乐盒。她听清了——是《小星星变奏曲》的结尾句,节奏歪了半拍,和陈薇薇七年前在孤儿院拍的那条视频BGM一模一样。
她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通话记录上滑了两下,找到那个从没接通过的号码。发语音前顿了两秒,按下录音键,只说了三个字:“老地方。”
发送。
没等回复,她起身套上卫衣,拉链拉到下巴,把右耳音符耳钉摸了摸,确认还在。左耳空着,像块留白的画布。
旧录音室在城西老工业区,门锁早就锈了,推一下就开。陈薇薇已经到了,坐在玻璃隔间的地板上,穿了件明显大一号的旧校服,袖口卷了三圈还是盖过手背。她抬头笑了一下,酒窝很深,右手拇指正无意识地抠着食指指甲边缘,渗出一点血丝。
林清歌没说话,从包里掏出创可贴,放在她旁边。动作很轻,像多年前某个雨夜,在孤儿院走廊尽头,她也是这样蹲下来,给发着烧还坚持比枪手势的女孩贴上药。
陈薇薇低头看着创可贴,没动。
林清歌打开录音机,播放《光斑》副歌那一段:“我不是瑕疵,是未完成的光。”声音在空房间里回荡,混着墙皮剥落的细微响动。
“你听见自己了吗?”她问。
陈薇薇喉咙动了动,没抬头:“我听了很多遍。每次听,都觉得你在唱我。”
“我不是在唱你。”
“我知道。”她终于抬手撕下一片指甲盖,血渗得更快了,“但我一直想成为你声音的一部分。不是偷,是……融进去。”
林清歌没接话,只是把录音机暂停,等她继续。
陈薇薇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枚玉坠,青白色,边缘磨得圆润。她把它放在麦克风前,声音轻得像自语:“我用它换了身份。进了富人家,上了好学校,拍视频,涨粉,拿资源……可每次对镜头笑,都觉得喉咙里卡着这块玉。”
她顿了顿:“我试过把‘清歌’两个字磨掉,刻上‘薇薇’。但刻到‘清’字一半,下不了手了。”
林清歌盯着那枚玉坠,没伸手拿。
“我偷过你的名字。”陈薇薇看着她,“但偷不走你的声音。三年前你第一首歌过审那天,我上传了改名版。可后台数据显示,你原版的完播率是98%,我的……只有37%。”
她苦笑了一下:“原来大家早听得出,谁是真的。”
林清歌终于开口:“所以你后来上传《样本02》,是想还?”
“不全是。”她摇头,“是想证明,我也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哪怕一开始是模仿,是复制,但只要还在唱,就有机会变成真的。”
林清歌沉默几秒,起身打开调音台,接上麦克风,戴上耳机,递给她一副备用的。
“那就现在。”她说,“录一段你的声音。不写词,不编曲,就哼一段旋律。能多短都行。”
陈薇薇接过耳机,手指发抖。
“从最低的音开始。”林清歌提示,“慢慢往上走,走到你喘不过气为止。”
她照做了。
起音很低,像风穿过裂缝,带着轻微的颤。然后一点点升高,音色从紧绷到松弛,最后在一个高音上稳住,持续了三秒,才缓缓落下。
林清歌把这段哼唱导入《光斑》母带,放在男孩的节拍和女孩的副歌之间。三股声音交织,像三条原本平行的线,终于在一个点上交汇。
“成了。”她说。
陈薇薇看着波形图,眼眶红了:“这就是……我的声音?”
“是。”林清歌点头,“不是我的回声,是你自己的频率。”
她把这段合成音轨另存为新文件,命名为《079》,拖进“萤火计划”后台,设为所有资助者首次登录时的提示音。
“以后每个被选中的人,都会先听见这个。”她说,“不是谁的独白,是我们一起发出的第一声。”
陈薇薇低头看着玉坠,忽然问:“你为什么不骂我?不赶我走?明明我做过那么多……”
“因为我也不是完人。”林清歌打断她,“我重生回来,一开始只想自救。后来做基金,说是帮人,其实也在填补自己的空洞。我们都缺过东西,所以才会去抢。”
她摸了摸右耳的音符耳钉:“但声音这东西,抢不走,也藏不住。它要么被听见,要么消失。没有中间地带。”
陈薇薇没说话,只是把玉坠轻轻推回她面前:“它该还给你了。”
林清歌没接:“留着吧。或者,下次你发原创视频,挂在镜头前当挂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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