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耳的疤痕像是被电流反复灼烧过,林清歌抬手摸了一下,指尖沾了点血。她没管,只把卫衣拉绳绕了几圈,死死缠在耳朵后侧,勒得太阳穴发紧。这疼是真实的,至少现在还能疼。
周砚秋靠在她肩上,呼吸断断续续,喉咙里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已经不往外喷了。他的手指垂着,没再画骷髅,也没动。林清歌知道他还醒着,因为每次她脚步一动,他的手指就抽一下,像在确认方向。
她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的金属板发出轻微的嗡鸣,不是震动,是音波共振。她立刻停下,低头看地面——那不是金属,是某种透明材质,底下有数据流在跑,蓝紫色的光像血管一样蔓延。她刚才踩中的位置,正闪过一串音符编码,和《镜中人》的主旋律差半个调。
不对劲。
她蹲下来,用指甲刮了下地面,没刮出痕迹,反而激起点状蓝光。光点连成线,拼出半行乐谱,笔迹陌生,却让她心头一跳。
那不是系统生成的字体。
那是手写的,带着轻微的顿挫,像用钢笔在纸上划出来的。她只在父亲的旧稿本上见过这种笔迹。
林清歌猛地抬头,环顾四周。镜墙还在,但不再拼接幻象,而是静止地映出她和周砚秋的身影,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延迟或复制。她松了半口气——至少现在,她还没被当成数据回收。
她伸手探进卫衣口袋,摸到一块金属碎片。是右耳音符耳钉崩裂时掉下来的,边缘锋利,沾着她的血。她把它贴在太阳穴,闭眼。
《镜中人》的旋律立刻在脑子里响起来,不是从耳朵进的,是从颅骨里渗出来的,一遍又一遍,像循环播放的故障录音。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旋律卡顿了一瞬。
够了。
她睁开眼,把耳钉碎片按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然后她开始哼。
不是《镜中人》,也不是标准版的《星海幻想曲》。她哼的是母亲最后一次在病床前唱的那段副歌——第三小节,本该升调的地方,压低了半音,像卡住的齿轮,像走调的八音盒。
音符出口的瞬间,地面的数据流猛地一震。
蓝光炸开,又收束,形成新的路径。那半行乐谱完整了,往下延伸,出现三个字:
“清歌,听。”
她呼吸一滞。
这不是系统提示,不是加密协议,是父亲的声音。哪怕只是笔迹,也像一把钥匙,插进了她脑子里某个封死的锁孔。
她没动,只是继续哼,一遍,两遍。每哼一次,地下的光路就多亮一段。直到整段乐谱铺满脚下,最后一行浮现:
“风之隙。”
她懂了。
不是“听风”,是“听风之隙”——风停的间隙,音符断裂的瞬间,才是真正的入口。
她抬起手,用血在空中划了个休止符。
旋律断了。
系统蓝光骤然熄灭,又瞬间重启,界面弹出她从未见过的窗口——黑色背景,中央悬浮着一页残破的乐谱,边角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标题栏写着:
【未命名·A7】
下方一行小字:需创作者本源共鸣方可解锁。
林清歌盯着那页乐谱,心跳加快。她知道这是什么。父亲失踪前最后提交的作品编号就是A7,警方档案里写的是“未完成交响曲”,但没人见过原稿。现在它出现在这里,被系统当成加密层的核心。
她试了三次输入密码,系统直接报错。
不是数字,不是指纹,不是声纹。
是“共鸣”。
她闭上眼,回忆母亲最后一次哼唱那句错音时的样子——深夜,台灯昏黄,她靠在床头改教案,手边放着半杯凉掉的蜂蜜水。窗外下雨,雨滴打在遮雨棚上,节奏不稳。母亲哼到副歌时,习惯性地压低半音,像是怕吵醒谁。
林清歌睁开眼,把掌心的血抹在周砚秋那截断裂的指虎上。金属沾血后微微发烫,她把它贴在右耳疤痕处,然后再次哼出那句错音。
这一次,她加了雨声。
不是模仿,是还原——用喉咙模拟雨滴落在铁皮上的顿挫,用气息制造风穿过窗缝的间隙。她把记忆里的整个场景,压缩成一段三秒的旋律。
音落。
系统蓝光暴涨。
乐谱残页展开,焦黑边缘褪去,露出完整谱面。第一小节就是那个错音,但被标注为“关键锚点”,旁边一行手写批注:
“当标准失效时,错误即是密钥。”
林清歌的手抖了一下。
这不是父亲写给世界的,是写给她的。
她继续往下看,乐谱中段嵌着三行加密数据,用音符编码写成,节奏诡异,像是故意打乱的节拍。她刚想记,系统突然弹出倒计时:
【数据清除倒计时:00:05】
她立刻用指甲在掌心刻下三组音符。疼,但清醒。每刻一笔,系统蓝光就闪一下,像是在对抗什么。
00:03。
她把三组音符和《镜中人》的主旋律叠加,低声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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