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顺着终端边缘滑下,在接口处积成一小滩水。林清歌没动,掌心的血混着雨水渗进电路板,发出轻微的嘶响。蓝玫瑰的汁液在金属表面晕开,像一滴缓慢扩散的墨。备用终端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把耳钉碎片按进右手食指的旧伤口,血珠立刻裹住金属,顺着导线流入主板。
系统启动音是段错频的副歌,像是有人用坏掉的播放器在哼《镜中人》。全息投影在玻璃窗上扭曲成一道人影,穿中山装,左眼戴着单片金丝眼镜,右手小指的青铜戒在雨光里泛着冷色。
“你等的人,不是我。”那人开口,声音像从老式收音机里传出,带着轻微的电流震颤。
林清歌没问他是谁。她把终端笔插进耳后神经接口,将二十七段跨时空旋律调成骨传导频率,音波顺着颅骨传入听觉中枢。低频震动刚起,人影的轮廓就开始抖动,单片眼镜闪过一道数据流。
她知道这是干扰。顾怀舟——这个名字没出口,但终端自动在投影下方浮出两字水印,像是系统自己识别出的身份标签。
他转动怀表,表盖弹开的刹那,一段影像投射在雨幕上:实验室,七岁的她躺在玻璃舱里,耳后贴着银质编码牌。镜头一转,相邻舱体里蜷缩着另一个女孩,薄荷绿发丝贴在面罩上,锁骨处的莫比乌斯环纹身还未完成,像是被人用刀刻上去的。
“程雪。”林清歌说。
顾怀舟没否认。他抬手,影像切换成一段监控:两个女孩被同时唤醒,一个走向出口,另一个被推入更深处的量子舱。编号牌在灯光下反光——07-1 和 07-2。
“你以为你是原体?”他轻笑,“你们都是复制品。真正的林清歌,死在第一次实验心跳停止时。”
林清歌的呼吸没乱。她把蓝玫瑰的茎刺扎进掌心,痛感冲上大脑的瞬间,记忆干扰被冲破。她看见更多:母亲在日志里写下“错误声纹是逃生通道”,然后亲手将她的意识数据注入07-1号舱。而07-2号,被标记为“备用容器”,长期处于休眠。
“程雪是备份。”她说。
“不。”顾怀舟摇头,“她是镜像。你的反向旋律,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你的纠错。”
终端突然震动。程雪的数据流从未知端口涌入,不是攻击,而是共振——像两段旋律在同一个频率上反向叠加。林清歌的创作系统开始反向输出,她刚录入的声纹被强行倒放,混音轨道自动重组,降E音被替换成一段机械女声,正是她在X-07时空听到的“齿轮喉咙”。
她立刻将耳钉碎片拔出,嵌进终端的声纹输入口,强行注入《镜中人》的反向旋律。系统警报炸响,声波在内部形成闭环,像莫比乌斯环一样无限循环。屏障刚立起,重力突然失衡,她膝盖一软,差点跪地。
0.7G。
她抬头,监控屏上,程雪正站在某处高台,右手按在控制面板上,锁骨纹身逆向旋转,像一台启动的引擎。她的嘴角在动,但声音来自林清歌自己的终端——用她的声线播放着《镜中人》的倒带版。
“她能操控你的输出系统。”顾怀舟说,“因为你们共享同一套基因编码。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改写你的创作协议。”
林清歌没回应。她撕下终端背面的咖啡滤纸,那是江离上次留下的,边缘还沾着褐色渍痕。她将滤纸铺在操作台上,把掌心血滴在渍痕中央。血顺着咖啡渍的纹路扩散,像某种预判图。
三秒后,系统警报方向突变——攻击路径被预判了。
她立刻将反向旋律调至最大输出,声波屏障瞬间加固。程雪的共振被阻断,监控画面闪了一下,她的身体晃了晃,但没倒下。
顾怀舟转动怀表,第七段记忆胶片开始播放:母亲在实验室写下最后一行日志,然后将一枚玉坠塞进07-1号舱的夹层。镜头拉远,玉坠内侧刻着“顾”字。
“你帮我母亲藏了数据。”林清歌说。
“我帮她藏了你。”顾怀舟合上表盖,“二十年前,我用记忆迷宫把实验核心切片,分散在二十七个时空。你听到的每一段《镜中人》,都是我放出的碎片。”
“为什么现在出现?”
“因为程雪开始吞噬你了。”他盯着她掌心的血痕,“她的存在本该是静默备份,但现在,她在主动重构你的创作逻辑。再晚一步,你就会变成她的回声。”
林清歌沉默。她把终端笔插进神经接口深处,调出江离的占卜法——用咖啡渍的扩散形态预判系统攻击。她将掌心血与蓝玫瑰汁液混合,滴在滤纸上。血迹顺着旧渍蔓延,形成一条螺旋路径。
“她在等你犯错。”顾怀舟说,“等你用创作去验证情感,而不是用数据去验证真相。”
“那你想要什么?”
“合作。”他抬起右手,青铜饕餮戒的獠牙张开,嵌入表链,“七十二小时内,你写一首能引发二十七个时空共振的新歌。不是叠加,不是对抗,是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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