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废弃音乐学院的檐角滴落,砸在林清歌脚边的碎石上,溅起一圈细小的水花。她没动,只是把耳垂上的玉坠又往上推了推,金属贴着皮肤,凉得发麻。刚才那阵皮下电流还在,像有根细针在神经里来回穿刺。
通讯器早就烧坏了,但她知道陆深的残响还在。只要错频信号不断,那串断续的声波就不会彻底消失。
她蹲下身,从卫衣口袋里掏出半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把玉坠扔了进去。水晃了晃,玉坠沉底,表面那层血迹慢慢晕开。她把瓶子举到眼前,盯着里面晃动的影子——不是她的脸,是波形图。升F和G交替的那段错音,正随着水波微微扭曲。
“行不行,试了才知道。”她低声说。
她把瓶子夹在左臂和身体之间固定住,右手掏出碳棒,在湿漉漉的纸片上画出导电回路。雨水顺着纸面流淌,墨迹晕染,但她没停。画完最后一笔,她把碳棒一折为二,一头插进瓶口,一头按在自己耳后动脉上。
电流“滋”地一下窜上来。
她咬住下唇,开始哼唱。
还是《星海幻想曲》那段错音,但这次她故意拖长尾音,让频率在临界点来回摆动。头顶的天幕极光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瞬间聚焦在她所在的位置。
就是现在。
她对着空气说:“扫描最近72小时接入系统的外部请求源,标记所有含非标准音频编码的数据包。”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坠在水里轻轻震了一下。
信号接通了。
陆深的声音从碳棒和水的导电回路里挤出来,断断续续:“……请求源……三个……两个正常……第三个……加密层下……嵌着一段老频段……”
“哪年的?”
“……1983……‘九歌’工作室原始采样……声纹特征……匹配度98.7%……”
林清歌手指一顿。
1983年。母亲进实验室的前一年。也是“九歌”第一次公开演出的年份。
她把瓶子拿下来,盯着玉坠在水底静静躺着,像一颗沉没的星。系统早就宣称“九歌”项目终止,所有数据清零。可一个三十年前的频段,怎么会出现在今天的影视公司请求里?
除非——它从来没真正断过。
她把水倒掉,用袖口擦干玉坠,重新系回耳垂。冷意贴着皮肤蔓延,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频段不是被“发送”出来的,是“共振”过来的。就像两根调成同频的琴弦,一根断了,另一根还在响。
量子纠缠。
她低头翻出手机残骸,用碳棒在屏幕上划出两道平行线,中间画了个波浪。这是母亲笔记里提过一次的模型——“声纹锁的镜像结构”。只要一方发出特定错频,另一端就会自动解锁。
而刚才那个请求,用的就是这个结构。
“不是巧合。”她喃喃,“是钥匙。”
陈薇薇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墙边,头发湿了一半,眼神发直:“你真打算接那首主题曲?”
林清歌没答,只是把碳棒折成小段,塞进卫衣口袋。她抬头看向远处城市,一栋橙光影视的广告牌在雨中亮着,灯光被水汽晕成一片模糊的光团。
“他们想让我写歌。”她说,“但我得去原录音棚录。”
“你疯了?”陈薇薇声音发抖,“那地方早就封了,连地图上都搜不到!”
“正因为搜不到,才得去。”她拍了拍裤腿上的水,“系统要的是‘完美’,可‘九歌’的频段里全是‘错误’。错音、杂讯、呼吸声——这些才是活人留下的痕迹。”
她站起身,雨水顺着帽兜边缘流进领口。她没擦,只是把玉坠贴在唇边,轻轻哼了一段新旋律——不是《星海幻想曲》,也不是任何已知曲子。是她刚才在画波形图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几个音符,错得离谱,节奏也乱。
哼完,她松开玉坠。
头顶的天幕极光猛地抽搐了一下,倒计时怀表的数字跳动停了半秒。
有效。
陈薇薇瞪着她:“你刚才那是什么?”
“回应。”她说,“他们给我发邀请,我得回个信。”
“可那信封……”陈薇薇声音压低,“谁会用蓝玫瑰灰烬做标记?”
林清歌弯腰捡起脚边的信封。纸是普通的白纸,但边缘确实沾着些干枯的碎屑,颜色发灰蓝,和母亲发间那朵干花一模一样。她没拆,直接用碳棒在信封背面画了个小电路,接上玉坠和耳钉的金属环。
纸烧了起来。
火苗很安静,烧到一半时,她把灰烬扬向空中。风一卷,灰烬飞向天幕,和极光撞在一起的瞬间,倒计时黑了0.3秒。
她笑了。
“不是警告。”她说,“是确认。”
“什么确认?”
“这封信,是从系统内部送出来的。”她把烧剩的信封角踩进泥里,“真正的阻拦不会留痕迹,只会直接抹掉你。可这个……它想让我知道有人在提醒我。”
所以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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