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年节气氛尚未散去,荣宁二府张灯结彩,宴饮不断。
贾苓的出生更添喜气,宝玉整日抱着女儿笑得合不拢嘴,贾母、王夫人等也暂将朝堂烦忧抛诸脑后,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
贾环因在三皇子府领了编书的差事,年节下也难得清闲,只在“韬略斋”中读书写字,或偶尔被姊妹们拉去作诗联句,日子倒也平静。
然而,这平静止于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是日傍晚,贾府众人正齐聚荣庆堂,预备宴饮观灯,忽闻外间马蹄声疾如骤雨,由远及近,旋即府门被急促叩响!
“圣旨到——!”
一声尖锐高昂的传呼,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炸得满堂皆惊!
贾政手中的酒杯“当啷”落地,贾母笑容僵在脸上,宝玉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女儿…
所有人皆仓皇起身,整衣敛容,急步奔出迎接。
宣旨太监面色冷峻,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耳:“陛下口谕:着令文武百官,即刻入宫,召开大朝会!不得有误!”
没有缘由,没有说明,只有一道不容置疑、紧急万分的命令!
贾政脸色发白,忙叩首领旨,塞过一封银子,颤声问:“公公,可知宫中出了何事?”
那太监掂了掂银子,压低声音,只说了四个字:“江西…宁王!”便转身匆匆而去,留下贾府一众主子,如坠冰窟!
“宁王?!…造反了?!”贾政浑身剧震,面色惨白如纸:“快!快备车马官服!”
顷刻间,荣国府内乱作一团,喜庆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兵荒马乱!贾政、贾赦、贾琏等有官有爵在身者皆慌忙更换朝服,急匆匆奔出门登车而去。
贾环立在廊下,望着他们远去的车驾,目光沉静,心中却已翻涌巨浪。
宁王…果然反了!
他早通过他的渠道,知晓江西局势紧张,宁王朱宸濠蠢蠢欲动,却未料其竟选在年节期间骤然发难!
今夜这京城,注定无眠了。
皇宫,奉天殿。
火把将大殿内外照得亮如白昼,甲士林立,气氛肃杀凝重。文武百官仓促赶来,衣冠虽整,然面色皆惶惶不安,低声交换着惊恐的猜测。
皇帝高踞御座之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诸位爱卿…”皇帝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千斤重压,“想必都已听闻了。”
他猛地将一份八百里加急军报摔下御阶!
“逆贼赵宸濠!于正月十三,诈称奉太后密旨,于南昌起兵叛国!杀巡抚孙燧!掠九江!犯南康!聚众十万,扬言要北上清君侧!直捣京师!”
虽早有心理准备,然亲耳听到这骇人消息,群臣依旧一片哗然!惊呼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肃静!”戴权尖声喝道。
殿内稍稍安静,然恐慌已如瘟疫般蔓延。
皇帝冷冽的目光扫过下方:“如今逆贼猖獗,国朝危难!朕…召集群臣,便是要议一议该如何应对!”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出列,声音急促:“陛下!逆贼骤起,势焰嚣张!臣请即刻调集京营、漕运、及周边各省兵马,委派大将,速往平叛!迟则恐生大变!”
“臣附议!”一位都督府勋臣出列,“当以雷霆之势,扑灭此燎原之火!”
“陛下!”都察院左都御史却持反对意见,“调兵遣将,固然紧要!然…京营乃卫戍京师之根本,岂可轻动?各省兵马调动,粮草筹措,非一日之功!更须防调兵途中,或有反复!
臣以为当先固守长江防线,阻贼北上,再从长计议!”
“荒谬!”兵部尚书怒道,“从长计议?待逆贼站稳脚跟,席卷江南,则大势去矣!必须速战速决!”
“轻敌冒进!若京营有失,京师震动,谁人能担此责?!”
朝堂之上,瞬间分为“速战”与“缓攻”两派,引经据典,争执不休,看似为国献策,实则背后皆牵扯着各方势力博弈!
太子一系和清流文官多主“缓攻”,
二皇子一系和勋贵则力主“速战”,欲争取主帅之位,掌控兵权,立下平叛大功,彻底压倒太子!
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将朝堂搅得如同市集!更有甚者,开始互相攻讦,指责对方“怯战误国”或“心怀叵测”!
皇帝高坐其上,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脸色愈发阴沉。他需要的是良策,是能臣,而非这般党同伐异、争权夺利的丑态!
就在争吵愈演愈烈之际,忽有一人出列,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众人望去,却是吏部右侍郎,乃二皇子举荐之人。
只见他慷慨陈词:“陛下!宁王悖逆,天人共愤!然其不过一隅之贼,跳梁小丑尔!臣举荐…毅亲王为平叛大将军!
毅亲王勇武睿智,深孚众望!若由殿下挂帅,王师所向,必能克日奏功,扫清叛逆,扬我天威!”
此言一出,满殿寂静片刻,旋即如同炸开了锅!
“荒谬!殿下乃天潢贵胄,岂可轻涉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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