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浸透污血的纱布,一层层覆盖下来,将墨绿色的林海染成一片沉郁的暗蓝。灰鸢(隼)和林森在林木的阴影间快速穿行,如同两道没有实体的幽灵。与灰鸢那近乎本能的、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移动方式相比,林森感觉自己笨重得像一头闯入瓷器店的公牛,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放轻脚步,控制呼吸。
十五公里的林间路程,在灰鸢的带领下,只用了不到两小时。他们停在一处可以俯瞰山谷的高地边缘。下方,一座废弃的钢结构防火了望塔如同锈蚀的巨人骨架,孤零零地矗立在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塔身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看上去死气沉沉。
但林森注意到,塔顶原本用于观察的平台,被临时加装了一个低矮的、覆盖着伪装网的半球形结构,隐约有微弱的指示灯光芒从缝隙中透出。塔基周围,几个经过巧妙伪装的传感器天线如同潜伏的毒蛇,指向各个方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细微的、高频电子设备运行特有的嗡鸣,与自然的虫鸣鸟叫格格不入。
“就是那里。”灰鸢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是气流声,她递过一个带有微光增强功能的单筒望远镜。
林森接过,仔细望去。塔基入口处看似无人把守,但他敏锐地发现,附近几棵大树的枝杈间,有极其不自然的反光——是狙击手?还是远程监控探头?塔身的钢架上,也似乎附着着一些不起眼的、类似震动传感器的装置。
“防御很严密。”林森低声道。
“标准‘巢穴’外围警戒配置。”灰鸢语气平淡,仿佛在点评一道家常菜,“两个固定暗哨,分别在十点钟和两点钟方向的树上。四组动态传感器覆盖入口和周边五十米。塔内部情况不明,但根据能量信号判断,至少有四到六人,包括指挥、技术分析和警卫。”
她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取出几个香烟盒大小的黑色方块,开始在上面进行设置。“我们的目的不是强攻,是潜入、获取数据、制造混乱然后撤离。矛隼他们会在东侧三公里处制造动静,吸引部分注意力。我们有三十分钟窗口期。”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林森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的声音。他并非没有经历过危险,但如此主动地潜入一个军事化管理的敌方据点,还是第一次。他反复回忆着灰鸢交代的要点:紧跟她的脚步,踩她踩过的地方;移动时利用风声和自然声响作为掩护;如果被发现,第一时间寻找掩体,由她处理……
他握紧了手中一把由灰鸢提供的、带有消音功能的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他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贴身收藏的杨博士芯片和Z给的那个一次性信号发射器。
终于,耳机里传来了矛隼小队预备行动的简短信号。
灰鸢如同接收到指令的猎豹,瞬间动了。她没有直接冲向了望塔,而是沿着高地边缘,借助灌木和地形的起伏,向着塔的侧后方迂回。林森紧跟其后,努力模仿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他们如同两道滑行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接近到距离塔基约一百米的地方。这里已经是传感器覆盖的边缘地带。
灰鸢停下,半蹲在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如同小型弓弩般的装置,瞄准了十点钟方向那棵大树。她没有发射致命的弩箭,而是扣动扳机,射出了一枚带着细线的、类似吸盘的小型装置。
“噗”一声轻响,吸盘精准地吸附在了树干高处,隐藏在枝叶间。
“低频声波干扰器,”灰鸢低声解释,“能暂时让那个方向的动态传感器产生误判,给我们开一条‘安全’的缝隙。持续时间很短。”
她如法炮制,对着两点钟方向也发射了一个。
做完这一切,她打了个手势。
“走!”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隐蔽点,沿着灰鸢计算出的、被干扰的传感器盲区,快速向塔基逼近。林森感觉自己的肺在燃烧,双腿肌肉因为紧张和高速奔跑而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来自高处那两个暗哨方向的、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但幸运的是,干扰器似乎起了作用,没有警报响起。
他们成功抵达了塔基阴影下。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吸入肺中。
入口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锈死多年的铁门,但灰鸢在门框边缘摸索了几下,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崭新的电子锁识别区。
“需要密码或权限卡。”林森低声道。
灰鸢没有说话,而是从工具包里取出两根极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耳朵贴近锁具,手指极其细微地动作着,仿佛在演奏一件精密的乐器。她的眼神专注得可怕。
林森持枪警戒着身后和上方,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塔内隐约传来人员走动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对话声。
大约一分钟后。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从锁具内部传来。灰鸢轻轻一推,铁门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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