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把钝刀,切割着林森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和躯体。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他,翻滚、沉浮,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可能呛入混浊冰冷的泥水。意识在刺骨的寒冷与缺氧的眩晕间反复拉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朝着那截在波涛中若隐若现的巨大枯木,拼命划动几乎冻僵的手臂。
近了,更近了。
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抱住了那截冰冷、湿滑、布满寄生藤壶的枯木。巨大的浮力将他带出水面,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贪婪地呼吸着潮湿冰冷的空气。
枯木在激流中沉浮不定,但足以让他暂时免于溺毙。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在昏暗的光线下寻找Z的踪迹。河面波涛汹涌,除了他自己和这截枯木,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水流声。
Z不见了。是被冲到了下游,还是……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但他此刻自身难保,无力搜寻。
激流推着枯木快速向下游冲去。林森只能紧紧抱住这唯一的依靠,保存体力,任由水流将他带往未知的领域。岸边的景物在黑暗中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片扭曲的黑影。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几分钟,又仿佛几个小时,水流的速度似乎渐渐放缓,河道也变得宽阔了一些。
就在他精神稍有松懈之际,枯木猛地一震,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林森抬头望去,发现枯木被河中心一片浅滩和堆积的杂物拦住了。浅滩边缘,靠近河岸的地方,似乎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被茂密的水生植物半掩着,像是某种动物废弃的巢穴,或者是一个被洪水冲刷出的岩缝。
必须上岸!继续待在河里,失温症会很快要了他的命。
他松开枯木,涉着齐腰深的冰冷河水,踉跄着走向那个洞口。靠近了才发现,这并非天然岩缝,而是一个人工开凿、但早已废弃多年的小型排水渠或者观测站的入口,混凝土结构已经斑驳破损,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
里面会有什么?危险?还是暂时的栖身之所?
他没有选择。外面的寒冷和可能存在的追兵,让他只能冒险一探。
他拔出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星火之钥”,借助它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仅在激活时闪烁的蓝光(或许是他的心理作用),弯腰钻进了洞口。
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步,豁然开朗。
里面是一个约十平米见方的空间,空气带着陈腐的泥土味,但出乎意料的干燥。墙壁是粗糙的混凝土,角落里堆着一些腐烂的木质箱子和生锈的铁架,显然废弃已久。最让他惊喜的是,在空间中央,竟然有一个用石块垒砌的、早已熄灭不知多久的火塘,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相对干燥的引火物和几根似乎是前人留下的、半潮的木柴。
这里有人来过?而且似乎短暂停留过?
林森顾不上细想,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必须生火,否则等待他的只有冻僵。他快速收集那些相对干燥的引火物,又从那堆木柴里挑出最干的两根,用最原始的摩擦方式(他曾在野外生存训练中学过)艰难地尝试取火。
双手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簇微弱的火苗终于从干燥的苔藓和木屑中蹿起!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生命的火种,添加更粗的木柴,火势渐渐大了起来。
温暖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久违的暖意。林森脱下湿透的外衣,放在火边烘烤,自己则蜷缩在火堆旁,感受着热量一点点渗入冰冷的躯体,意识也逐渐清晰。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临时的避难所。目光扫过墙壁,突然,他发现在火光照耀下,对面那面斑驳的混凝土墙上,似乎刻着一些痕迹。
他站起身,走近细看。
那不是随意的划痕,而是人工刻上去的字迹和图案!由于年代久远和潮湿侵蚀,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但他依稀能辨认出一些片段:
“……观测站……废弃……洪……”
“……他们……在找……锚……”
“……清源……棋局……非……局……”
“……水……非水……”
最后,在墙角的底部,他看到了一个刻得相对清晰、深刻的图案——那是一个围棋棋盘的局部,上面寥寥数子,勾勒出一个极其精妙的、他从未见过的残局定式,旁边用更小的字刻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水处于渊,龙则盘之。—— 清源 绝笔”
清源!水清源!陈明远学术丑闻的受害者,水淼档案上的紧急联系人!
林森的心脏狂跳起来!水清源曾经到过这里!这个废弃的观测站,是他留下的痕迹!“锚”?他提到了“锚”!和Z说的一样!“棋局非局”?“水非水”?这些 cryptic 的话语,是什么意思?这盘残局又藏着什么秘密?
难道水清源的“自杀”也另有隐情?他和陈明远之间,不仅仅是学术纠纷?这个观测站,是他们曾经秘密会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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