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焦躁与压抑。
长公主“伤病复发”、“卧床不起”的消息,经由周震麾下手段高超的密探,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迅速而“自然”地在关内蔓延开来。帅府戒备愈发“森严”,往来医师面色“凝重”,偶尔传出的、压抑的咳嗽声(由一位擅长口技的近卫模拟)更是加深了这种不安的氛围。
军中流言再起,这次却隐隐带着指挥系统可能再次动荡的隐忧。部分被提拔的新锐军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某些未被彻底清洗、只是被调离实权岗位的旧系军官,则暗中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关外,妖族的斥候活动明显变得更加频繁和大胆,甚至开始有小股部队试探性地冲击外围哨卡,仿佛在试探着铁壁关的反应力度和防御决心。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笼罩在每一个守关将士的心头。
这一切,自然是做给潜伏的敌人看的戏码。然而,演绎这场戏码的每个人,心头都压着一块更重的巨石——那来自皇城、关乎国运的惊天阴谋。
帅府地下,一间绝对隐秘的密室内。
“消息已经通过三重加密渠道,分别送抵靖王府和禁军副统领秦锋将军处。”周震低声汇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但我们的人发现,皇城最近的出入盘查变得极其严格,尤其是对来自北方边境的人员和信使,宇文霆动用了城防司和黑衣卫的力量,几乎……滴水不漏。我们无法确定靖王和秦将军是否真的收到了消息。”
长公主端坐于主位,虽然依旧扮演着“病弱”的角色,但眼神锐利如鹰,闻言只是淡淡颔首:“皇叔祖和秦锋都不是易与之辈,自有其渠道。我们尽了力,便只能选择相信。更何况,真正的关键,并不完全系于他们是否收到预警。”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正在做最后准备的陆沉。
陆沉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褐色劲装,所有可能标识身份的物件都已取下。他面前摊开着皇城最详细的布局图以及关于“鸱吻”石兽和皇室古老记载的寥寥几卷秘典抄录。他指尖泛着微弱的淡金光芒,正以惊人的速度将所有这些信息扫描、录入、解析、记忆。
“暗门的位置,记载模糊,只提及与地底龙脉及鸱吻镇压有关。”陆沉头也不抬,声音平静,“最大的可能,在皇城地底祭坛深处,或与皇宫秘库相连。宇文霆选择在那里进行血祭,必然有其道理。我会见机行事。”
“这是皇城内部以及宇文霆太师府的部分暗道和密室分布图,”周震将另一卷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的兽皮纸递给陆沉,“是潜伏在皇城的‘暗桩’多年前冒死绘就,或许能派上用场。但时隔已久,未必完全准确。”
“多谢。”陆沉接过,迅速浏览,科技解析天赋发动,将其瞬间烙印于脑海。
“突击队成员共九人,均已在外等候。”周震继续道,“包括三名擅长潜行、刺杀与机关术的皇室暗卫;两名对皇城地下结构有所了解的工兵老手;三名战斗力强悍、且绝对忠诚于殿下的心腹近卫;以及……林玥小姐。”
陆沉动作微微一顿,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解释道:“林玥姑娘主动请缨。她觉醒的天赋‘灵语之心’,不仅能与部分灵兽、甚至地脉灵气进行微弱沟通,关键时刻或能感知到隐藏的陷阱或能量流动。而且,她对你的技术思路最了解,或许能协助你破解某些妖族装置。本宫认为,她的能力对此次任务或有奇效。”
陆沉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没有反对。林玥的能力确实特殊,在未知环境中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时间到了。”陆沉将最后一份资料记入脑中,站起身。他脸色依旧不佳,但眼神沉静如深潭,所有的不安、计算、压力都被完美地收敛于内。
长公主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温润剔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盘旋的凤纹:“这是本宫的本命灵佩,蕴含我一丝精血与龙气。若……若事不可为,捏碎它,或可挡致命一击,同时我也会有所感应。”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军师,皇城……就拜托你了。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陆沉接过玉佩,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力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将玉佩贴身收好,拱手:“必不辱命。”
没有更多言语,陆沉转身,走出密室。
密室外,八道身影无声肃立。三名暗卫如同融入阴影,两名工兵眼神沉稳,三名近卫煞气内敛,林玥则是一身利落的黑衣,对着陆沉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出发。”陆沉吐出两个字,率先向着通往关外秘密通道的方向走去。九道身影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铁壁关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送走陆沉,长公主脸上的最后一丝柔和瞬间消失,重新被冰寒的坚毅所取代。她看向周震:“戏,要继续演下去,而且要演得更真。从此刻起,你就是‘重兵’殿下的唯一传令人。加大关外巡逻力度,做出积极防御的姿态,但一旦接敌,许败不许胜,逐步放弃外围哨卡,示敌以弱,将妖族大军尽量吸引到关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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