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那枚看似朴素的云雾岭玉佩,被长公主置于帅府主案最显眼处。它无声无息,却仿佛一座巍峨山岳,瞬间压下了帅府内几乎凝滞的空气,也稳住了长公主心中最后一丝因朝堂逼宫而产生的波澜。
她指尖拂过温润玉质,凤眸之中最后一点犹豫尽数化为冰封般的决绝。
“周震。”
“末将在!”亲卫统领应声如铁,目光扫过那玉佩时,更多了几分底气。
“持此玉佩,密会关内所有师旅级主官。只问一句:效忠皇室,还是效忠太师府?”长公主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本宫要的是确切答案,不要模棱两可。一炷香内,回报。”
“喏!”周震双手接过玉佩,如同接过无上兵符,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甲胄铿锵作响。
帅府内再次剩下长公主与陆沉二人。陆沉依旧闭目调息,仿佛对外界风云变幻漠不关心,但他周身流转的微弱元炁却变得愈发凝练、急促,显是感知到了那山雨欲来的紧绷。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声音放缓了些:“军师,关内清洗在所难免。本宫需借你‘洞察’之能。”
陆沉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有淡金数据流一闪而逝:“殿下放手施为即可。我已初步恢复,可助殿下甄别忠奸,洞察秋毫。只是……动作需快,需准,需狠。我们时间无多。”
“本宫明白。”
一炷香的时间,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却又漫长得好似度过了一个世纪。
关内各处,暗流陡然变得汹涌澎湃。
以副将张贲为首的保守派军官们,刚刚从帅府的威慑中缓过气,正聚在一处隐蔽军帐内,气氛压抑而愤懑。
“张将军!长公主如此一意孤行,甚至拿出靖王信物施压,我们……”一名参将面带忧色。
另一名脾气火爆的校尉猛地捶了一下桌子:“怕什么!靖王多年不问世事,一枚玉佩能顶什么用?皇城里是太师说了算!粮草军械都在太师手中掐着!只要我们联合起来,这铁壁关,她一个女人未必就真能一手遮天!”
张贲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刀柄,眼神闪烁不定。他收到的最新密令,是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拖住长公主,制造混乱,最好能引发军中大规模哗变,迫使长公主屈服,至少……要让那支该死的、由穿越者组成的“开拓者”兵团彻底瘫痪。
“诸位,”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殿下已被奸人蒙蔽,我等身为天穹将领,不能眼睁睁看着铁壁关基业毁于一旦,更不能坐视那些异界妖人玷污我天穹血脉!今晚……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将军的意思是?”
“煽动底下弟兄们的不满!重点是军械库和粮草营!只要那里乱起来,我看她拿什么去武装那些异界人,拿什么去稳定军心!”张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记住,手脚干净点,做成士卒因不满待遇而自发闹事的样子!”
“是!”几人低声应和,脸上浮现出孤注一掷的疯狂。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双无形的“眼睛”早已透过帅府的墙壁,跨越空间,将他们的密谋尽收“眼底”。
帅府内,陆沉面前悬浮着一面由元炁构成的微弱光幕,光幕上正是张贲等人密谋的实时画面,甚至连声音都清晰可辨——这是他结合“科技解析”与刚刚恢复部分的神魂之力,构建出的“超距感知”术法,消耗巨大,但在此刻,价值连城。
“目标,军械库,粮草营。意图,制造自发哗变假象。”陆沉的声音平静无波,精准复述。
长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自寻死路。正好,省了本宫罗织罪名的工夫。”
她并未立刻发作,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自己将绞索套上脖颈。
夜色渐深,铁壁关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疲惫与不安中沉寂。然而在这沉寂之下,毒蛇正在出洞。
数十名被张贲等人心腹暗中煽动、或对穿越者确实心怀强烈不满的兵痞,借着夜色和巡逻交接的间隙,开始三五成群地向军械库和粮草营附近聚集。嘈杂的抱怨声、故意的推搡争吵声逐渐响起,试图吸引更多不明真相的士兵围观,酝酿混乱。
“凭什么那些异界人能领新盔甲?”
“老子的兄弟战死了,抚恤还没发,倒先给那些外人好吃好喝!”
“冲进去!拿了我们的东西!”
“对!不能便宜了他们!”
声音越来越大,人群越聚越多,火光下,一张张或因愤怒、或因贪婪、或因被煽动而扭曲的脸庞晃动,气氛迅速走向失控的边缘。负责守卫两处要地的军官大声呵斥,但声音很快被淹没,眼看一场营啸哗变就要爆发!
就在此时——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骤然划破夜空!这不是敌袭警报,而是……皇室禁卫特有的集结号令!
紧接着,街道两端传来沉重而整齐的踏步声!如同钢铁洪流碾过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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