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归来,如同一剂强效的救心剂,瞬间注入了天穹星濒死的心脏。轨道上的玄冥星残部仓皇逃窜,地面失去空中支援和统一指挥的敌军,在幸存的抵抗力量和新降临的“人皇”威慑下,迅速陷入了各自为战、继而土崩瓦解的境地。
然而,胜利的欢呼仅仅持续了极为短暂的时间,便被更加沉重、更加残酷的现实所淹没。
当陆沉的双脚真正踏上新希望之城的土地时,那股在太空中俯瞰时便已存在的压抑感,瞬间变得具体而狰狞,化作无处不在的焦糊味、血腥气以及……死亡的气息。
昔日象征着文明复兴与融合希望的都城,如今已沦为一片巨大的废墟。高耸的、融合了修真符文与现代流线型设计的建筑,只剩下扭曲的骨架,如同巨兽的残骸,无言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街道被炸出的深坑和倒塌的墙体堵塞,灵能输送管道破裂后逸散的能量,在废墟间形成一片片不稳定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迷雾。曾经熙熙攘攘的广场上,如今堆满了来不及清理的瓦砾和……覆盖着白布的遗体。
哭泣声、伤者的呻吟声、救援人员嘶哑的呼喊声,以及工程机械沉闷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悲怆的交响乐,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灵。
陆沉默然行走在废墟之间,每一步都感觉无比沉重。他身上那尚未完全恢复、却已然惊世骇俗的人皇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所过之处,正在忙碌救援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中,有狂热的崇拜,有绝处逢生的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悲伤和茫然。
“陛下……”
“人皇陛下……”
人们低声呼唤着,如同寻找主心骨的孩子。
陆沉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他走到一处临时设立的医疗点,这里挤满了缺胳膊少腿、身受重创的士兵和平民。缺乏药物的医师和略通治疗术法的灵修们满头大汗,只能进行着最基础的止血和镇痛,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一个失去了一条腿的年轻士兵,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对陆沉的经过毫无反应。
他又来到一个临时收容孤儿的地方,孩子们蜷缩在简陋的帐篷里,小脸上满是污垢和泪痕,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与无助。他们或许还不完全理解什么是战争,什么是死亡,但他们清楚地知道,曾经温暖的家和熟悉的亲人,已经不见了。
这一幕幕,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切割着陆沉的心。他曾在星盟见识了恢弘壮阔的宇宙格局,了解了更高层级的文明与威胁,但那些宏观的、近乎冰冷的认知,远不如眼前这具体而微的人间惨剧带来的冲击力强烈。
这是他发誓要守护的子民,这是他一手推动建立的新秩序下的家园。而如今,家园破碎,子民哀嚎。
“陛下!”
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陆沉转身,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几个人。为首的是长公主李云瑶,她依旧穿着那身沾染了尘土与暗红血渍的银白色战甲,昔日清丽绝伦的面容此刻写满了疲惫与风霜,但那双明亮的眼眸,在看到陆沉真真切切站在面前时,迸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光彩,混合着巨大的喜悦与更深沉的痛楚。她快步上前,似乎想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但最终还是在几步之外停下,只是用颤抖的声音再次确认道:“你……真的回来了。”
在她身后,是伤痕累累却强撑着精神的周震,这位铁血的将军,此刻眼眶泛红,向着陆沉重重一礼,声音沙哑:“陛下!末将……无能!” 旁边还有几位幸存的核心官员和穿越者代表,个个面带悲戚与愧疚。
“我回来了。”陆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他看向李云瑶,目光交汇间,千言万语已无需多说。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周震的肩膀,“周将军,还有诸位,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好,是朕回来晚了。”
他没有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情绪中,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沉凝:“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立刻召集所有还能行动的军政核心人员,我要知道最详细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在原市政厅地下深处,一个勉强清理出来、设置了基础隔音和防护法阵的临时指挥中心内,一场决定天穹星未来命运的会议,在极其压抑的氛围中召开。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尘土混合的气味,昏暗的灵能灯因为能量供应不稳而微微闪烁,映照着在场每一个人凝重而憔悴的脸庞。
首先由周震进行军事汇报。这位硬汉将军,在陈述损失时,数次几乎难以继续。
“陛下,我军……损失惨重。”周震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巨石摩擦,“联合舰队主力……十不存一。‘启明号’、‘破晓号’确认战毁,舰员无一幸免……‘守护者’级驱逐舰仅余‘壁垒号’等三艘,且均需大修。各类护卫舰、攻击艇损失超过八成。轨道防御平台全部被毁……”
“陆军及各城防部队,伤亡……超过六成。精锐的‘龙骧卫’、‘破阵营’为掩护民众撤退,几乎全员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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