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瑞蚨祥的朱红木门,街上就传来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北平城的宁静。周明远刚把发报机藏进绸缎堆的夹层,阁楼的窗户就被孙金发轻轻推开,他脸色发白,声音压得极低:“不好了,日军封了王府井一带,挨家挨户搜查,说是丢了重要文件!”
周明远心里一沉,快步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只见街面上,日军士兵端着枪站成排,特务们拿着照片挨户盘问,几个挑着担子的百姓被拦在路口,布包被翻得乱七八糟,滚落的杂粮在青石板上蹦跳着,很快被日军的军靴碾进泥里。他握紧怀里的铜烟盒,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指尖却因紧张沁出冷汗 —— 佐藤肯定猜到是地下党干的,这场搜捕,是冲他们来的。
“得把密码本和文件转移出去,” 张掌柜匆匆走进阁楼,长衫的下摆还沾着晨露,“我已经让伙计去通知城隍庙的老道士,他那有个暗格,能藏东西。只是现在街上都是日军,怎么送过去是个难题。”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蓝布包袱,里面裹着几件旧衣裳,“得把东西混在衣物里,装作送旧衣服去典当的样子。”
周明远点头,将密码本和文件仔细折好,塞进一件打补丁的棉袄夹层,又用棉线仔细缝好,看起来与普通旧衣别无二致。“我去送,” 他接过包袱,“我装成收旧货的,目标小,而且我熟胡同里的近路,能绕开岗哨。” 孙金发想阻拦,却被他按住手:“孙叔,你留在店里更安全,要是我没回来,就把发报机毁了,别留下证据。”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阁楼里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短褂,周明远扛着个旧木筐,筐里放着那蓝布包袱,还故意扔了几个破瓷碗。刚走出瑞蚨祥的后门,就看见巷口站着两个日军,正盘查一个推着小车的货郎。他赶紧缩回来,绕到另一条窄巷 —— 北平城的胡同像迷宫,这些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捷径,此刻成了最好的掩护。
窄巷里弥漫着煤球炉的焦糊味,墙根下堆着过冬的白菜,几个孩童躲在门后,好奇地盯着他。周明远故意放慢脚步,嘴里吆喝着:“收旧货嘞 —— 旧衣裳、破瓷碗换钱嘞!” 声音要大,要自然,才能让暗处的特务放下戒心。路过一个岔口时,他瞥见两个穿黑制服的特务正往这边走,赶紧拐进旁边的死胡同,假装在敲门:“王婶,您家有旧衣裳要卖不?”
门里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没有没有,快走!” 周明远顺着声音应着,等特务走远,才从死胡同尽头的矮墙翻过去 —— 这是他之前送货时发现的,翻过墙就是另一条胡同,能直接通往城隍庙。墙头上的碎玻璃划破了手掌,鲜血渗出来,他却顾不上疼,只是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继续往前走。
城隍庙的朱红大门紧闭着,门环上积着薄灰。周明远上前轻轻敲了三下,停顿一下,再敲两下 —— 这是与老道士约定的暗号。过了片刻,侧门悄悄打开一条缝,一个穿着灰布道袍的老者探出头,正是老道士:“快进来!” 他拉着周明远躲进侧院,院子里的银杏树上,还挂着几个风干的葫芦,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日军在搜捕什么?” 老道士关上门,领着周明远往大殿后的耳房走。耳房里堆满了经书,墙角有个不起眼的佛龛,老道士移开佛龛,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 这就是暗格。周明远解开蓝布包袱,掏出那件缝着密码本的棉袄,递了过去:“这里面有重要文件,得藏好,等风头过了再送出去。” 老道士接过棉袄,仔细塞进暗格,又将佛龛归位,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你得赶紧走,” 老道士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有特务来查过,说要找一个扛木筐的收旧货的,怕是盯上你了。” 周明远心里一惊,刚要起身,就听见前院传来砸门声,还有日军的呵斥:“开门!快开门!” 老道士脸色一变,拉着周明远往房梁指了指:“快上去!房梁上有个夹层,能藏人!”
周明远踩着凳子爬上房梁,老道士递给他一块木板,让他遮住身体。刚藏好,耳房的门就被踹开,几个日军和特务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佐藤。他手里拿着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正是乔装成收旧货的周明远 —— 看来日军已经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画出了他的模样。
“老道,看见这个人了吗?” 佐藤把画像递到老道士面前,军刀在手里把玩着,刀刃的寒光扫过经书,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老道士装作眯着眼看画像,摇了摇头:“贫道一直在念经,没见过这个人。” 一个特务突然上前,一把推开老道士,开始翻找房间里的东西,经书被扔得满地都是,佛龛也被推倒在地,暗格的洞口暴露出来。
周明远趴在房梁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紧紧攥着怀里的铜烟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看见那个特务伸手就要往暗格里摸,心里一急,突然想起怀里还有几颗之前剩下的石子 —— 那是小石头送给他的,说是能辟邪。他悄悄掏出一颗石子,瞄准特务的后脑勺,轻轻扔了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