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匣在量天矩的银光笼罩下,如同蛰伏的凶兽,黝黑的表面流转着冰冷的光泽。哑仆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匣子,恐惧如同实质的水草缠绕着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呜咽。豆子喝了苏清芷调配的安神药汤,小脸依旧苍白,靠在一旁,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不是窃贼,是送匣人…”李美玲(玲珑公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坞塘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有人要用这匣子,要么杀人,要么…传递一个无法被轻易打开的死讯。” 石台上的气氛凝重如铁。这巴掌大的墨匣,此刻比千钧巨石还要沉重。 “锦官水道布防图就在里面,”墨衍斗笠下的目光锐利如锥,扫过墨匣顶端被李美玲强行锁定的区域,“取图之法,或许不在匣外,而在匣内之人。”他看向哑仆。 哑仆感受到目光,身体猛地一缩,头埋得更低。 “豆子,”苏清芷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小丫头,声音柔和,“再去问问哑叔,是谁让他送这个盒子的?给他盒子的人,长什么样?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给他?” 豆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再次走到哑仆身边。她没有立刻问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松软的米糕——这是她偷偷省下来的早饭。她把米糕塞进哑仆颤抖僵硬的手里,然后蹲下来,用她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话,配上手势,一字一顿地问:“谁…给…盒子?那个人…样子?或者…有…东西…”她指了指墨匣,又做出一个递东西的动作。 哑仆捧着温热的米糕,浑浊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豆子清澈的眸子,又掠过李美玲、墨衍、林陌(李香林)等人。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在他眼中挣扎。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音节,干枯的手指在米糕上无意识地抠着,留下白色的碎屑。 突然,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布满煤灰和皱纹的脸上肌肉抽搐!他拼命地扯开自己左臂破烂的袖管,露出枯瘦黝黑的手臂!手臂上,靠近肘弯内侧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铜钱大小、极其诡异复杂的印记!印记呈暗红色,如同干涸的血液,图案扭曲交织,似文字非文字,似虫豸非虫豸,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 “青蚨血印!”墨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量天矩的光芒瞬间聚焦在那枚印记上! “青蚨血印?”李美玲心头巨震!她曾在墨家古老的禁忌残卷中见过这个名字!“九幽门控制死士的无解之咒!中印者,身心皆受控制,一旦试图背叛或泄露秘密,印咒发动,顷刻间血沸而亡,骨肉消融!” 哑仆烙印血印的手臂剧烈颤抖起来,那暗红的印记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散发出微弱的、令人不安的红光!哑仆脸上瞬间浮现出极其痛苦的神色,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弓起! “印咒要发作了!”苏清芷脸色煞白,一把将豆子拉回身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石台…左下…丁火位…尺半…阴铁!”李佳宁虚弱却精准的声音穿透混乱!她软剑的剑尖指向石台左下方一处堆放废旧铁料的角落! 李美玲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到那堆废铁前!双手翻飞,不顾锋锐的边角划破皮肤,飞快地拨开锈蚀的铁片!在最底层,一块巴掌大小、通体黝黑、触手冰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奇异金属被她一把抓起! “沉阴寒铁!”墨衍眼中爆出精光!这是龙渊古墓沉阴木棺椁的伴生矿!至阴至寒! 李美玲没有丝毫犹豫,抓起那块冰冷刺骨的寒铁,转身就扑向痛苦挣扎的哑仆!在哑仆手臂血印红光即将爆发的刹那,她将寒铁狠狠按在了那枚灼热的青蚨血印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一股浓烈的、带着焦臭味的白烟猛地腾起!
哑仆发出一声凄厉到不像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下去! 红光瞬间被压制、熄灭!那枚诡异的青蚨血印在寒铁恐怖的低温下,颜色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被封印的死物!哑仆手臂上的皮肤被冻得青紫,但那致命的血沸消融,被强行中止了! 哑仆瘫在地上,大口喘息,浑浊的眼睛里残留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沉的痛苦。 “暂时封住了…”李美玲握着那块寒气四溢的寒铁,指尖冻得发麻,心有余悸,“但这寒铁不能离身,否则印咒随时可能反扑!”她看向哑仆,“九幽门…是九幽门的人给你烙下这印,让你送这墨匣的?他们要你把匣子送给谁?” 哑仆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神空洞地望着锈迹斑斑的坞顶,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手指颤抖着,指向了南方。 “南方…金陵?”墨衍眉头紧锁,“九幽门要借哑仆之手,将这要命的墨匣送入金陵?给谁?目的是什么?嫁祸?还是…” “嫁祸。”林陌冰冷的声音响起,她走到哑仆身边,蹲下身,玉色的眸子直视着哑仆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他们想把这偷窃州府机要的死罪,扣在接收墨匣的人头上。而你,就是那枚随时会自毁、死无对证的棋子。”她指了指哑仆手臂上被寒铁镇住的印记,“这印,就是确保你无法开口、无法反悔的枷锁。” 哑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空洞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他拼命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悲鸣,仿佛要将积压了半生的恐惧和冤屈都哭出来。 线索终于串联起来!哑仆不是贼,他是被九幽门用青蚨血印控制的可怜虫,一个用来运送致命嫁祸之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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