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三脚神鼎 第286章 往生渡口

主动冲入冥河漩涡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猛烈撞击或撕裂感，而是一种更为诡异的、存在层面的消融。

仿佛一滴水汇入大海，破浪号连同其内的三人，被无尽的灰色死寂温柔而又不容抗拒地包裹、吞噬。外界的一切声响、光芒、乃至空间感都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静”与“无”。时间失去了意义，方向感彻底混乱，甚至连“我”这个概念都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回归到生命诞生之前的混沌状态。

林昊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混沌元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散发出微弱的玄黄光芒，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灯塔，牢牢护住他与身旁苏星河、血刀老九的本源意识不散。他感应到，自己先前释放出的、与那道神秘“往生之念”共鸣的混沌气息，此刻正如同纤细却坚韧的蛛丝，在无尽的灰色虚无中，指引着一个极其微弱的方向。

“跟着那感应走！”林昊以神念嘶吼，这意念在绝对的静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全力催动破浪号残存的动力，并非对抗周围的死寂，而是顺着那冥冥中的牵引，向着感应传来的方向“滑行”。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他们仿佛不是在飞行，而是在某种概念的河流中漂泊。周围的灰色并非一成不变，其中流淌着无数细微的、破碎的光影和断续的意念碎片，那是无数消亡世界和生灵在归于寂灭前留下的最后印记，是真正的“往生之念”。这些碎片充满了悲伤、不甘、释然、迷茫等各种情绪，但最终都化为了彻底的平静，融入这片终极的虚无。

苏星河紧闭双眼，光暗之力内敛到极致，在她的感知中，这片冥河并非纯粹的死亡，更像是一种绝对的“平衡”终点，光与暗在此失去了意义，共同归于寂灭。这种感悟让她对自身之道有了更深的理解，却也带来了道心上的巨大冲击。

血刀老九则显得最为艰难，他修的是杀伐血煞之道，其存在本身与这片代表终极“静”的冥河格格不入。他感到自身的意志和力量正在被不断消磨，如同炽热的铁块投入冰水，发出无声的哀鸣。他只能死死守住心脉一点凶性，如同野兽在绝境中匍匐，对抗着无处不在的同化之力。

不知“漂泊”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前方无尽的灰色中，忽然出现了一点不同。

那并非光亮，而是一种……“结构”的存在感。

灰色的虚无在此地形成了一个模糊的、类似“渡口”般的平台。平台边缘，隐约可见一道极其黯淡、仿佛由无数往生之念凝聚而成的虚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虚影没有面容，没有实体，却散发着一种历经无尽轮回、见证万灵终末的古老与沧桑。

而在那“渡口”之后，灰色的冥河仿佛到了尽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断崖”状。断崖之下，是比冥河本身的灰色更深邃、更纯粹的“无”，那是连冥河都要最终流入的终极虚无，是真正的万物终点。

破浪号缓缓“靠”近了那处渡口，船体在冥河之力的侵蚀下已变得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林昊三人勉强稳住身形，踏上这由往生之念凝结的平台。

那道古老的虚影似乎“看”了他们一眼，一种无悲无喜的意念传入三人识海：

“逆流而上者……汝等……非亡魂……何至此地？”

这意念古老而晦涩，带着一种规则般的淡漠。

林昊心中凛然，知道这是关键。他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并非施展任何法术，而是以最纯粹的神念，将自身的混沌气息以及那缕指引他们来此的“往生之念”的共鸣展现出来，同时传递出他们并非寻求终极安息，而是为了阻止一场可能让万灵提前迎来终末的灾劫。

那古老虚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解读林昊意念中蕴含的信息。周围的往生之念碎片微微波动，仿佛在窃窃私语。

良久，那道意念再次传来：

“源血……混沌……灾劫……原来如此……”

“冥河……渡亡魂……亦渡‘执念’……汝等携‘生者之执’逆流至此……已违常理……”

虚影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为目光）似乎落在了林昊身上。

“混沌之子……汝之存在……本身便是变数……”

“前方……乃归墟尽头……踏入者……永寂……”

“然……汝等所寻之‘钥匙’……不在尽头……而在‘来处’……”

“逆流……溯源……穿过‘往生回响’之廊……或可见……深渊之影……”

话音落下，不等林昊细问，那古老的虚影便开始缓缓消散，重新化为精纯的往生之念，融入周围的灰色河流。而他们脚下的渡口平台，也开始了崩溃。

同时，林昊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指引他们来此的“往生之念”共鸣，转变了方向，不再指向冥河深处，而是指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但那方向并非简单的回头路，而是在冥河之中，一条需要逆着万灵终末流向而上的、更加艰难凶险的路径！

“没有退路了！逆流而上！”林昊瞬间明悟，大喝一声，三人毫不犹豫地重新冲回破浪号。

星槎调转方向，引擎发出过载的悲鸣，奋力对抗着冥河那自然而然的、流向终极虚无的“顺流”之力，朝着感应中新的方向，艰难地逆流驶去！

这一次，周围的灰色虚无中，开始浮现出更多、更清晰的往生之念碎片，仿佛在逆流中惊扰了长眠于此的无数印记。一些碎片甚至凝聚成模糊的景象和声音，如同回响般，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往生回响之廊，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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