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悟空在演武场跟九天玄女说了半晌,把在娲皇宫听戏时那老生的唱腔如何字正腔圆、尾音拖得能绕戏台三圈,钓鱼时钓上条巴掌大的红鲤又嫌它不够塞牙缝放生,喝桂花酿时紫霞仙子如何被酒气呛得直咳嗽、眼泪汪汪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的趣事说了个遍。直说得口干舌燥,舌尖都泛起了白沫,嘴角还沾着点上午吃桃留下的桃汁,才瞥见竹林边白衣仙子正含笑望着他,这才一拍脑门,像想起什么要紧事似的,蹦蹦跳跳地回到她身边,尾巴尖还带着点没褪尽的兴奋劲儿,扫得地面的碎石子“咕噜噜”乱滚。
白衣仙子正站在树林另一边的竹林边,指尖捻着片翠绿的竹叶转着圈,叶尖的露珠顺着指尖滑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像块天然的墨渍。
见他过来,便将竹叶轻轻丢在地上,那叶子打着旋儿穿过草叶缝隙,擦过一丛蒲公英的绒毛,落在一朵黄色的小雏菊旁。
“谈了这么久,跟你师父说的都是什么悄悄话?”她眉眼弯弯,眼尾的细纹里都盛着笑意,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她素白的衣袍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像落了满地的碎金子,连她耳后别着的那朵白色茉莉都沾了层柔光。
孙悟空挠了挠头,毛茸茸的脸上堆着笑,腮帮子还因为刚才说得太急微微鼓着,像含了颗没嚼完的果子:“也没谈啥,就说说这几日在娲皇宫发生的事——那糖画师傅的手艺可真绝,铜勺在模具上那么一勾一画,手腕转得比俺老孙翻筋斗还灵活,眨眼就画出根金箍棒,红亮红亮的,糖汁凝在上面像裹了层琉璃,比俺老孙手里这真家伙还晃眼;还有那《琵琶记》,演到赵五娘抱着琵琶在雪地里走,冻得嘴唇发紫,头上落的雪都结成了冰碴子,紫霞那丫头哭得帕子都湿透了,眼泪把衣襟都打湿了一大片,抽噎得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俺虽不懂那些儿女情长,却也觉得那书生忒不是东西,放着家里媳妇不管,自个儿在京城享清福,忒没良心!”
他说得兴起,尾巴在身后左右摇摆,差点扫到旁边的竹筐,筐里装着小猴们刚摘的野果,红的像玛瑙,紫的像葡萄,还沾着晨露,透着股清新鲜活的气儿,连筐沿都被压得微微变形。
白衣仙子听着,忽然伸手牵起他的手腕往水帘洞方向走,她的指尖微凉,带着晨露的湿意,触得孙悟空胳膊上的猴毛都轻轻颤动,像春风拂过的草尖。
“跟我来,你这身体还虚着呢。”她步子轻快,裙摆在草地上扫过,带起几朵小黄花,花瓣上的花粉簌簌落在裙摆上,像缀了层金粉,走得快了,裙摆还会轻轻扫过孙悟空的手背,软乎乎的像朵云,“我让伙房的老猴子熬了红糖小米粥,灶上还温着呢,趁热喝些,补补气血,你这阵子失血多,得慢慢养着,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疯跑。”
孙悟空一听“红糖”二字,脚步“噔”地顿住,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眼珠子瞪得溜圆,像个捧着难题的学童:“师姐,红糖不是女子才能喝吗?上次见紫霞来月事,捂着肚子直哼哼,脸都白了,女娲姐姐就让她捧着个粗瓷碗喝这个,还说加了姜丝,能暖身子。”他说着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那红糖水是什么烫人的物件,尾巴尖都绷得直直的。
白衣仙子闻言笑出声,声音像山涧清泉撞在青石上,叮咚作响,惊得竹丛里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来,翅膀带起的风拂动了她额前的碎发:“谁告诉你只有女子能喝?男子喝了也能补气血,尤其是你这刚受过伤、失了血的,喝这个最相宜。”
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划过耳后时,带着点淡淡的草木香,那是她晨起采花时沾的露水味儿。
孙悟空还是挠头,尾巴尖卷成个小圈圈,像打了个结:“可俺老孙见到的,确实只有女的才喝啊。上次在沙县集市,见个蓝布衫大嫂给怀里的小丫头喂红糖水,那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哭得脸蛋通红,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珠子,大嫂边喂边说‘乖囡囡,喝了就不肚子疼了’,旁边卖花的婆婆还说‘女娃子就得多喝这个,养身子’。”
他咂咂嘴,仿佛还能闻到当时空气中的甜香,舌尖都泛起了点甜味儿。
“你这猴头,就是见识短。”
白衣仙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中笑意更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红糖这东西,可不分公母。女子喝了能暖宫,男子喝了能补力,就像井水,难道男子就不能喝了?”
她伸手点了点孙悟空的额头,指尖碰到他毛茸茸的皮肤,软乎乎的像团刚蒸好的,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快走吧,再磨蹭粥就凉了,那可是伙房的老猴子新买的小米,加了三块老红糖,在砂锅里慢火熬了一个时辰,稠得能挂住勺呢,香得灶房的小猴子直咽口水,刚才来报信的小猴,嘴角还沾着点粥渍呢。”
孙悟空这才恍然大悟,耳朵尖微微泛红,连耳根的毛都透着点粉,连连点头,毛茸茸的脑袋点得像捣蒜:“知道了知道了,师姐说得对,是俺老孙见识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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