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雪沫子,狠狠拍打在芸香村合作社的窗棂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屋内,炉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姜芸心头的寒意。她坐在自己那张用了多年的榆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鬓角那片刺目的白发,每一根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她的神经里。
灵泉枯竭的倒计时,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头里。
王强被救回来后,那股子疯魔劲儿是退了,整个人却像被抽走了魂魄,蔫蔫的,眼神空洞,偶尔对上姜芸的目光,便飞快地躲开,带着深深的愧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王桂香倒是老实了不少,每天天不亮就来合作社,扫地、烧水、劈柴,抢着干最脏最累的活,见了姜芸就矮下半截身子,连头都不敢抬,活像一只惊弓之鸟。合作社里的人,看着这母子俩,眼神复杂,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是好奇——好奇王强那两天两夜究竟绣出了什么“鬼画符”,又好奇姜芸究竟用了什么“仙法”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姜芸对这些议论置若罔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灵泉的事。自从那次耗尽最后一点灵力救了王强,空间里的那汪灵泉,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温润光泽,变得浑浊不堪,水面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的冰渣子,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寒意。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尝试着用意念去沟通,去引导,那泉眼却像彻底干涸了一般,毫无反应。而她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别说再修复什么古绣品,就是连续绣上两个时辰,都会感到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眩晕和心悸,胸口闷得喘不过气。鬓角的白发,又悄悄多了几根,像冬日里落下的霜,刺眼得让人心慌。
“芸姐,芸姐!”张桂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信封,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一丝担忧,“县里来的加急信!说是联合国那个什么教科文组织,发来的邀请函!请你去参加什么非遗传承人国际交流!”
姜芸接过信封,指尖冰凉。邀请函?国际交流?这无疑是天大的荣誉,是对她这些年守护苏绣、建立合作社的最好肯定。可现在……她苦笑了一下,连灵泉都快没了,自己这副摇摇欲坠的身子骨,怎么去?去了又能做什么?难道带着一身的病气和满头的白发去展示“非遗”的凋零?
“知道了,放这儿吧。”姜芸的声音有些沙哑,将信封随手放在桌上,眼神却落在了桌角那本母亲留下的、翻得卷了边的《苏绣针法全解》上。这本书记载了母亲毕生的心血,也是她最初接触苏绣的启蒙。以往每次翻阅,都能感受到母亲指尖的温度和针尖的灵韵。可现在,书页在她眼中却变得模糊起来。
她强撑着精神,翻开书页。熟悉的针法图解、口诀心得映入眼帘。翻到中间几页,记载着一些失传已久的古老针法,如“三蓝晕染”、“虚实乱针”等,旁边还有母亲娟秀的批注,记录着一些尝试和感悟。姜芸的目光扫过,心中一片麻木。再精妙的针法,没有灵泉的滋养,她又能发挥出几分?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合上书页时,一张夹在书页深处、几乎与书页同色的薄薄残片,因她翻书的动作,悄然滑落出来,飘落在桌面上。
残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被岁月侵蚀得厉害。材质并非纸张,而是一种极细韧、泛着微弱米黄色泽的丝帛,触手冰凉滑腻。上面用一种极其古朴、近乎象形的墨色符号记录着一些东西,笔画遒劲,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感。姜芸从未见过这种文字,但奇异的是,当她凝神看去时,那些符号竟仿佛在她脑中自动转化成了她能理解的意思!
“……天地有灵,聚于丝缕……灵泉为引,针渡有缘……枯竭之兆,非为绝路……以血为媒,寻‘归墟’……得‘本源’,可续生机……”
短短几行字,像一道惊雷,在姜芸几近枯死的心湖里炸开!
灵泉枯竭,非为绝路?!
以血为媒?寻“归墟”?得“本源”?可续生机?!
姜芸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她死死盯着那残片上的字迹,呼吸急促,连带着胸口都剧烈地疼痛起来。这……这是什么?母亲留下的书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这“归墟”是什么地方?“本源”又是什么?以血为媒……是要用她的血吗?
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这残片的出现,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劈开了一道微弱的光,给了她一线渺茫的希望。但这希望背后,却隐藏着未知的凶险和难以想象的代价。“归墟”、“本源”,光是听着名字,就透着一股洪荒蛮荒的气息,绝非善地。而“以血为媒”,更是让她不寒而栗。她本就因灵泉消耗而气血两亏,再要放血……
“芸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张桂兰担忧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回。
姜芸猛地回过神,迅速将那丝帛残片紧紧攥在手心,藏在袖中,脸上竭力维持着平静:“没事,有点累了。桂兰,王强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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