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压在姜芸的意识之上。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下坠感,仿佛被投入了万丈深渊。身体像是被拆散的零件,每一寸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难以言喻的剧痛,那痛感并非来自皮肉,而是从灵魂深处抽离,带着一种生命本源被强行攫取的恐惧与冰冷。
“姜老师!姜老师你醒醒!”
“芸姐!快,快叫大夫!”
“水,快拿水来!”
模糊的、焦急的呼喊声,如同隔着厚厚的棉被,断断续续地钻入她的耳膜。那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惊惶,像一根根细弱的针,试图刺破这片浓稠的黑暗。
她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钧。每一次尝试,都牵扯着心口那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想蜷缩起来,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意识在沉浮,时而清晰,时而混沌。清晰的瞬间,她能“看”到自己体内那曾经温润流转的灵泉,此刻竟如同被烈日炙烤的溪流,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跌,泉眼深处传来干涩的、仿佛岩石摩擦的“咯吱”声,那是生命之泉即将枯竭的哀鸣。每一次枯竭的悸动,都伴随着鬓角一阵尖锐的刺痒,仿佛有细小的、冰冷的针,正从发根处钻出,刺破皮肤。
三十五根……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意识里。比昨天多了五根!仅仅是因为指尖那短暂的一触!那油纸包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灵药,还是索命的催命符?
“……芸姐,你感觉怎么样?别吓我们……” 小娟带着哭腔的声音近在咫尺,冰凉的毛巾轻轻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那微弱的凉意让她混沌的意识稍微清明了一丝。
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掀开了一条眼缝。刺目的光线让她瞬间又眯起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的视线里,是围在床边一张张写满担忧的脸。周建军站在最前面,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底布满血丝,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自责。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被摔得有些变形的油纸包。
“……水……” 姜芸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小娟立刻端过一碗温开水,周建军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上半身,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温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滋润,却无法缓解身体深处那股被掏空的虚脱和冰冷。
“……那个……包……” 姜芸的目光艰难地落在周建军手中的油纸包上,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周建军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将油纸包藏到身后,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芸姐,你别管它了!你快躺下休息!我去找大夫,镇上最好的大夫!” 他的声音急切而慌乱。
“不……” 姜芸固执地摇头,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心口的剧痛再次翻涌,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强忍着,死死盯着周建军的眼睛,“……查……查清楚……”
周建军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近乎燃烧的光芒,知道劝阻无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沉声道:“我……我派人去查了。那送线人,叫刘二狗,是镇西头混混,王厂长给了他二十块钱,让他把这包东西混在劣质丝线里,趁乱塞进咱们库房,栽赃咱们偷工减料!至于这包东西……”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混合着震惊、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刘二狗说,是前两天他在城郊乱葬岗旁边一个塌了的土坟里捡的,看着旧,觉得能卖点钱,就顺手带给了王厂长。王厂长估计也没细看,就当个栽赃的‘赃物’用了。”
乱葬岗?塌了的土坟?姜芸的心猛地一沉。这来历,透着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那股狂暴贪婪的灵力波动,那瞬间抽空她五年寿命的恐怖……难道,这东西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说,它本身就是某种邪物?
“……包……打开……” 姜芸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尽管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周建军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姜芸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光芒,知道无法阻止。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开油纸包上那根磨损严重的麻绳。
油纸一层层揭开。
当最后一层油纸被掀开,露出里面那巴掌大小的残破绣片时,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绝不是普通的绣品!
底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近乎墨黑色的丝帛,触手冰凉滑腻,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却又异常柔软。岁月在它表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朽烂,露出内里交织的、不知名的深色纤维。然而,就在这残破不堪的底料上,绣着的纹路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华光!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与诡异。金线!是真正的、细如发丝却璀璨夺目的金线!它们并非平铺直叙,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立体盘绕、堆叠、编织,构成了一幅……难以名状的图案。像盘踞的巨蟒,又像展翅的怪鸟,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每一个转折都透着一种非人的、充满压迫感的威严。金线在昏暗的灯光下流转,仿佛拥有生命,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那些扭曲的纹路竟似在缓缓蠕动,散发出一种冰冷、古老、充满掠夺气息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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