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玛利亚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仍透出的焦灼,像一根绷紧的弦,瞬间拉扯着姜芸的神经:“姜芸,情况非常糟糕!我们刚刚收到确切消息,山崎株式会社,利用他们在日本国内抢先提交的、那份极其模糊且存在重大误导性的‘苏绣技艺渊源’材料,竟然……竟然成功获得了日本特许厅对‘苏绣’(Suzhou Embroidery)这一名称在‘高端纺织品及艺术品’类别上的商标注册初步核准!”
姜芸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却远不及心底瞬间炸开的寒意。商标注册!山崎竟绕过了中国,直接在日本下手!这比单纯的商业收购或技术剽窃更为恶毒,这是要从根源上窃取苏绣的文化身份,将其异化为“东洋”的专利!
“初步核准?”姜芸的声音异常冷静,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下是翻涌的惊涛骇浪,“这意味着什么?玛利亚老师,请说得具体些。”
“这意味着,如果他们在日本成功拿到正式注册证书,那么在日本境内,任何未经山崎株式会社授权,使用‘苏绣’名称进行生产、销售、宣传的行为,都可能构成商标侵权!”玛利亚的语速飞快,带着专业人员的清晰与沉重,“更可怕的是,根据马德里商标国际注册体系的潜在影响,以及他们可能采取的‘领土延伸’策略,这股恶意的商标垄断,极有可能像瘟疫一样,向其他国家和地区扩散!他们想用法律的形式,把‘苏绣’这块承载着千年东方智慧的金字招牌,变成他们山崎株式会社的私有财产!”
空间里,灵泉池边那圈暗红色的纹路,在玛利亚的话语声中,似乎又蠕动了一下,如同活物般令人心悸。池水的水位,在姜芸的注视下,仿佛又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丝。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带着一种被侵犯的剧痛和被挑衅的怒火。
“他们……他们凭什么?!”姜芸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愤怒,更是对这种文化掠夺的荒谬与不公感到窒息。
“凭的就是信息差,就是他们精心编织的‘东洋早于清朝有类似刺绣’的伪史,就是利用国际商标审查流程中可能存在的盲点!”玛利亚的声音充满了愤慨,“但姜芸,别绝望!初步核准不等于最终注册!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有三个月的异议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遗部将全力支持你,支持中国的苏绣传承人,向日本特许厅提出强有力的异议!我们需要证据,铁证!证明苏绣的根在中国,证明山崎的申请是彻头彻尾的文化剽窃!”
证据……铁证……姜芸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清代《苏州府志》的记载、张师傅珍藏的民国绣稿、合作社溯源系统里每一件绣品清晰的传承脉络……还有,空间里那本民国绣娘日记!它曾自动翻开,指向“乾隆”“御赐”,它曾浮现“化学固色”的提示,它更在灵泉枯竭时写下“泉水竭,匠心续”……以及那令人心悸的“续则折寿”!
“玛利亚老师,证据,我们一定有!”姜芸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们需要整理,需要最权威、最无可辩驳的证据链!同时,请务必关注山崎株式会社在异议期内的所有动作,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会的!姜芸,记住,你身后是整个苏绣传承的社区,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是所有珍视文化多样性的人们!我们站在正义的一边!”玛利亚的声音充满了力量,“我会立刻协调国际知识产权专家团队,随时准备提供支持!保持联系!”
电话挂断,空间里重归死寂。只有灵泉池水微弱的流动声,以及那个民国小盒子持续不断的、低沉而急切的嗡鸣,像一颗在黑暗中疯狂跳动的心脏。
姜芸缓缓放下手机,目光落在石桌上摊开的日记本上。“泉水竭,匠心续……续则折寿……”她低声念着,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心脏。灵泉枯竭是事实,修复古绣耗损寿命也是事实,如今又加上这“续则折寿”的警告。这“续”,指的仅仅是修复吗?还是……包括她此刻为了守护苏绣、为了对抗山崎而付出的所有心力?每一次运用空间,每一次修复,每一次为传承奔走,是否都在加速这“折寿”的进程?
她下意识地抬手,拂过自己鬓角。那几缕新生的白发,在空间微光下,根部那抹诡异的暗红色,显得愈发刺眼,仿佛是生命被强行抽取后留下的狰狞烙印。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那嗡鸣的民国盒子,突然震动了一下!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个调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感。盒子本身依旧古朴无华,但姜芸清晰地“听”到,或者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意念从盒子中爆发出来,不再是模糊的催促,而是指向一个极其清晰的方向——空间深处,那片始终被朦胧微光笼罩、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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