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侃见厕神
咸和三年的秋老虎正烈,荆州刺史陶侃的府邸里,梧桐叶被晒得卷了边。年过五旬的陶侃刚处理完军务,一身皂色朝服浸得透湿,便转身往后院的厕所去。这厕所是新修的,青石铺地,角落里燃着艾草,却仍挡不住溽暑的浊气。
刚跨过门槛,陶侃忽然觉着眼一花。原本空荡的厕间里,竟齐刷刷站着数十个人,都穿着皂色小吏的衣裳,手里捧着方方正正的大印,印绶在昏暗里泛着紫红光。他心头一紧,正想喝问,人群里走出个穿单衣的中年人,头戴平上帻,眉眼间带着股说不出的威严。
“陶使君别来无恙。”那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撞在铜钟上,震得陶侃耳朵发麻。
陶侃按了按腰间的佩剑,沉声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此处聚集?”
那人拱手道:“在下后帝。知使君德行昭着,特来一见。”他指了指周围的人,“这些都是地府的案牍吏,今日随我来,是想告知使君,三年之内勿泄此事,日后富贵,将不可限量。”
陶侃正待再问,眼前的人影突然像被风吹散的烟,瞬间没了踪迹。厕所里依旧是艾草的气味,青石地上却多了样东西——枚巴掌大的铜印,印面刻着个“公”字,正落在污秽之中,却丝毫不染脏污,反倒泛着温润的光。
他捡起铜印,指尖触到冰凉的印面,忽然想起年轻时看过的《杂五行书》,里面说“厕神名后帝”。原来方才所见,竟是厕神显灵。陶侃将铜印揣进袖中,默默退出厕所,从此对这事绝口不提。三年后,他果然因平定苏峻之乱有功,被封为长沙郡公,富贵至极。那枚“公”字印,被他妥帖收在锦盒里,临终前才告诉儿子:“这是神明许我的前程,也是警醒我,德行才是立身之本。”
谢尚失马与断嗣
镇西将军谢尚的坐骑“雪点雕”死的那天,建康城飘着细雨。这匹马是他从鲜卑人手里买来的良种,通人性,能听懂号令,如今倒在马厩里,四蹄僵直,眼还圆睁着。谢尚急得团团转,手里的马鞭在石阶上抽得“啪啪”响。
“夏侯兄要是能让它活过来,我就真信你能通鬼神。”他对着来访的夏侯弘说,语气里带着赌气的成分。夏侯弘是远近闻名的“鬼媒”,总说自己能看见阴间事,谢尚向来不信。
夏侯弘摸了摸雪点雕的鬃毛,眉头紧锁:“将军稍等,我去去就回。”说罢,他闭上眼睛,身子晃了晃,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谢尚在马厩里踱了半个时辰,雨丝顺着窗棂飘进来,打在雪点雕冰冷的身上。正不耐烦时,夏侯弘忽然睁开眼,喘着气道:“成了!城南的土地庙神爷看上了这马,我跟他好说歹说,才肯放回来。”
话音刚落,马厩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雪点雕竟从外面跑了进来,四蹄带泥,鼻孔里喷着白气,活蹦乱跳的。它跑到自己的尸体旁,用头蹭了蹭,那具尸体突然像化在水里似的,渐渐没了踪影。活马抖了抖身子,朝谢尚打了个响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尚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真有鬼神……”他忽然红了眼眶,“夏侯兄,我年近四十尚无子嗣,难道是天谴?”
夏侯弘叹了口气:“这事先别急,我帮你问问。”接下来的几个月,他逢鬼便问,却都只摇头说“不知”。直到那年冬至,夏侯弘在城郊撞见个乘新车的鬼,车后跟着十几个青衣侍从,排场极大。
他拦在车前,抓住牛鼻子:“车上贵人请留步!”
车里的鬼掀开帷幔,声音带着愠怒:“你敢拦我?”
“我想问问镇西将军谢尚的子嗣事。”夏侯弘急道,“他风采出众,总不能断了后吧?”
那鬼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下来:“你说的谢尚,是我儿子。他年轻时和府里的婢女私通,发誓说绝不另娶,后来却娶了袁氏女。那婢女抑郁而死,在天上告了他一状,所以才断了子嗣。”
夏侯弘把这话告诉谢尚,这位素来洒脱的将军竟红了脸,长叹道:“确有此事。当年那婢女叫阿鸾,我对不起她。”后来谢尚终身未再得子,临终前还特意给阿鸾立了块碑,碑上只刻着“故人阿鸾之墓”。
夏侯弘与乌鸡治急症
夏侯弘在江陵时,曾见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鬼差出行。那天他去城外送朋友,路过乱葬岗,忽然看见个身高丈余的大鬼,手提矛戟,身后跟着几个小鬼,都穿着黑衣,面目狰狞。
夏侯弘吓得躲在树后,等大鬼走远了,才抓住个掉队的小鬼,颤声问:“那矛戟是做什么的?”
小鬼眨巴着黑眼珠:“杀人用的。刺中心腹,没个活的。”
“那……有法子治吗?”
“用乌鸡的肉敷伤口,能好。”小鬼说罢,指了指南方,“我们要去荆、扬二州,那边有差事。”
夏侯弘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城告诉官府,让百姓们多养乌鸡。果然,不出半月,荆、扬二州就流行起一种怪病,患者心腹绞痛,不出三日便死。夏侯弘教人杀乌鸡取肉,敷在患者心口,竟真的救活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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