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绍兴戊午年的夏夜,兴化乡间蝉鸣阵阵,晚风裹挟着稻花的清香,吹散了白日的暑气。待任南雄通判的陈子辉,正与家人在庭院中聚饮——几张方桌拼在一起,摆着酱鸭、咸鱼、时鲜蔬菜,一壶自酿的米酒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陈子辉端坐主位,妻子林氏在旁布菜,几个儿女围坐桌旁,说说笑笑,一派和睦景象。
酒过三巡,林氏看向坐在角落的长女陈淑真,笑着说道:“淑真,你平日里最喜摆弄乐器,今日全家欢聚,不如为我们弹一曲,助助兴?”陈淑真年方十六,生得眉清目秀,自幼习得琴棋书画,尤其擅长弹奏琵琶。她闻言点点头,起身去内室取来琵琶,在庭院中央坐下,调弦试音后,便弹奏起来。
起初,琴声悠扬婉转,如流水潺潺,众人听得入了迷。可没过多久,淑真不知为何,手指微微颤抖,琴声渐渐失了节奏,错音连连。林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待淑真一曲弹完,便沉下脸,厉声叱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练了这么久的琴,竟弹得如此杂乱!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
淑真本就性格腼腆,被母亲当众斥责,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圈也泛起了红。她低下头,攥着琵琶的带子,小声说了句“女儿知错了”,便抱着琵琶,快步转身跑回了内室,再也没有出来。
众人见状,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陈子辉连忙打圆场:“孩子还小,偶尔弹错也正常,你也别太严厉了。”林氏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可心里依旧有些气闷。
又饮了半个时辰,酒酣宴散,林氏想起淑真,便让丫鬟去内室叫她,准备一同回房歇息。可丫鬟去了没多久,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禀报:“夫人,不好了!大小姐不在内室,到处都找不到她!”
林氏心中一紧,连忙和陈子辉分头带人寻找,从卧室到书房,从厨房到柴房,几乎把家里翻了个遍,都没见到淑真的身影。就在众人焦急万分时,一个老仆突然说道:“老爷、夫人,后堂那间空屋还没找过,要不要去看看?”
陈子辉和林氏连忙往后堂赶去。后堂的空屋许久无人居住,平日里用来堆放杂物,门窗紧闭,布满灰尘。陈子辉推开门,借着烛光往里一看,只见淑真正坐在屋中央的板凳上,面前摆着一盏油灯,手里拿着一根针,却没有穿线,只是对着灯芯发呆,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意识,任凭众人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应。
“淑真!你怎么了?”林氏冲过去,一把抱住女儿,却发现她身体僵硬,毫无反应。陈子辉伸手探了探淑真的鼻息,脸色骤变:“不好!没气了!”
林氏吓得魂飞魄散,抱着淑真失声痛哭。陈子辉强压着悲痛,让人立刻去请大夫。很快,兴化最有名的几个大夫都被请来了,他们轮流为淑真诊治,把脉、施针、喂药,可淑真始终没有醒来,气息全无,唯有心口还有一丝微弱的温度,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大夫们束手无策,陈子辉又让人去请巫师,设坛作法,希望能召回淑真的魂魄。可巫师折腾了几天,依旧毫无效果。淑真就那样躺在床上,气息断绝却心口微温,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家人日夜守在床边,以泪洗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淑真“奄奄一息”地躺了一百二十天。期间,陈子辉四处寻访名医、隐士,却始终没人能治好淑真。就在他快要绝望时,一个远房亲戚传来消息:“泉州有位道士,据说精通法术,能通阴阳、召魂魄,不少人被他救活过,不如去请他来试试?”
陈子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派人带着重金,连夜赶往泉州。几天后,那位道士果然跟着仆人来了。道士身着青色道袍,须发皆白,目光炯炯,他先是查看了淑真的情况,又询问了事发经过,随后说道:“小姐的魂魄并非消散,而是被别处拘走了。待我作法,先印遍她的身体,稳固肉身,再设法召她的魂魄回来。”
说完,道士取出一枚桃木法印,蘸了些符水,从淑真的额头开始,依次在她的四肢、躯干上印下符文,口中念念有词。印完之后,道士又在庭院中设起法坛,摆上香烛、符纸,手持桃木剑,踏罡步斗,高声念诵咒语,开始召魂。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道士停下动作,对陈子辉说道:“幸不辱命。小姐的魂魄被漳州一座大庙的神明拘走了,如今虽有归意,却还需时日才能完全返回。你们耐心等候,两日内必有动静。”
陈子辉连忙道谢,将道士奉为上宾,好生招待。果然,两日后的深夜,躺在床上的淑真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林氏被惊醒,连忙凑过去查看,只见淑真的眼皮轻轻颤动,似乎要醒过来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淑真突然动了动,屈起右脚,轻声呼痛:“娘,我的脚好疼……”林氏大喜过望,连忙掀开被子,只见淑真右脚的小脚趾破了,还在微微渗血,像是刚被什么东西划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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