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庆历年间,建阳县二十里外的盖竹村,有一座远近闻名的威怀庙。庙宇不大,却终年香火不断——只因庙中供奉的威惠侯,向来以灵应着称。村民家中有难事、学子赴考前、商人出远门,都会来庙中焚香祷告,掷杯筊问吉凶,十有**都能得偿所愿。久而久之,威怀庙的名声越传越广,连周边州县的人,都专程来此求签问卜。
这年秋日,建阳县出了件新鲜事——村里的寒门书生陈升之,竟要去应乡举了。陈升之,也就是后来被人尊称为“陈秀公”的北宋名相,此时不过二十出头,家中贫困得叮当响。父亲早逝,母亲靠给人缝补浆洗维持生计,别说供他读书,连每日三餐都得精打细算。陈升之自幼聪慧,靠着乡邻接济和在私塾打杂旁听,才断断续续识了些字,后来又在村外的破庙里自学,竟也读通了《论语》《孟子》,写得一手好文章。
同乡的几个秀才见他有才,便劝他去应乡举:“升之,你这般才学,窝在村里太可惜了!今年秋闱就在建州府,你去试一试,若能中了乡荐,往后就能入太学,说不定还能做官,也好让你母亲过上好日子。”
陈升之听了,心中却满是苦涩。他何尝不想去应试?可乡举之路,哪是那么容易走的?从盖竹村到建州府,来回的路费、住店的开销,再加上置办体面的衣物、购买笔墨纸砚,没有数千钱根本下不来。这笔钱,对他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我家徒四壁,连母亲的药钱都凑不齐,哪来的钱去应考?”他摇着头,语气里满是无奈。
可朋友们不肯放弃,你凑五十钱,我捐一百钱,硬是帮他凑了些盘缠。“升之,钱的事你先别愁,我们帮你想办法!你只管去考,若是中了,将来再还我们便是;若是不中,权当去见识见识,也不亏!”
盛情难却,陈升之只好点头应下。可他心里始终七上八下,一来担心考不中白费功夫,二来更怕花光了朋友们凑的钱,将来无力偿还。启程去建州府的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母亲把他叫到跟前,塞给他一个布包,里面是几件缝补过的衣服,还有她连夜绣的一方帕子:“儿啊,路上小心,不管考得如何,平安回来就好。”陈升之接过布包,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转身踏上了路。
从盖竹村去建州府,恰好要经过威怀庙。陈升之走着走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庙门口。他望着庙前缭绕的香火,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如去问问威惠侯,此番应考,究竟能不能成?若是神明示警,他便趁早回头,免得白跑一趟。
打定主意,陈升之走进庙中。庙内不大,正中央供奉着威惠侯的神像,神像身着铠甲,面容威严,案前摆满了香烛和供品。他从怀中摸出仅有的几文钱,买了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又对着神像磕了三个头,口中默念:“威惠侯在上,弟子陈升之,家贫如洗,今蒙友人相助,欲往建州应乡举。只是应考需费数千钱,弟子实在无力承担,若此番应试无望,弟子便想放弃,不敢浪费钱财。敢请神明以杯筊示下,断弟子吉凶。”
说完,他拿起案上的杯筊——那是一对半月形的木片,平面为“阳”,弧面为“阴”,若投掷后一阴一阳,便是“圣筊”,寓意神明应允;若两阳为“笑筊”,两阴为“阴筊”,均为不吉。陈升之深吸一口气,将杯筊高高举起,再轻轻掷下。
“啪”的一声,杯筊落在地上,竟是两阴的“阴筊”。
陈升之的心一沉,又默念了一遍心愿,再次掷筊——还是“阴筊”。
他不死心,第三次拿起杯筊,双手合十,心中满是祈求,可掷下去的结果,依旧是“阴筊”。
接连三个“阴筊”,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陈升之心中仅存的希望。他垂头丧气地走出庙门,脚步愈发沉重,连去建州府的心思都没了。同行的朋友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升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升之摇了摇头,苦笑道:“方才去威怀庙求签,连得三个阴筊,神明怕是不赞成我去应考。我看,我还是回去吧,免得白费功夫。”
朋友们一听,连忙劝道:“不过是几个杯筊,何必当真?说不定是你心太急,掷筊时出了差错!咱们都走了这么远了,哪能说回头就回头?快走快走,再晚就赶不上住店了!”说着,几人不由分说,拉着陈升之继续往建州府走。
陈升之拗不过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前行。一路颠簸,傍晚时分,几人终于抵达建州府,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或许是连日奔波太累,或许是心中郁结,陈升之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他正坐在客栈的桌前温习功课,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面容威严,与威怀庙中威惠侯的神像有几分相似。不等陈升之开口,男子便拱手道:“在下盖竹威惠侯,特来拜见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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