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陆振华猛地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沉闷的巨响在厅内炸开,扶手应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声音如同裹挟着寒冰的雷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什么叫心萍和如萍调了包?什么叫依萍也是后院其他姨太太的女儿?给我一字一句,说清楚!”
李副官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巨大的惊骇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实在想不通,这被死死捂了十几年的秘密,怎会一朝倾覆?强烈的恐惧和心虚攫住了他,他不敢迎上陆振华那淬了冰、淬了火的锐利目光,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佯装茫然。殊不知,他脸上那瞬间的剧变和刻意的回避,早已一丝不漏地落入了陆振华眼中。
陆依萍冷眼旁观,看着陆振华因李副官的闪躲而愈发阴沉的面色。是啊,几十年的兄弟情谊,一同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副官,此刻不仅知情,更试图蒙混过关……这其中掺杂了多少私欲,多少背叛?怎能不叫这位铁血司令心寒彻骨?
傅文佩则依旧鸵鸟般深深埋着头,妄图用沉默蒙混过关。这副姿态,看在王雪琴眼里,只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她脸上的颜色变幻不定,由涨红转为铁青,又由铁青褪成惨白,胸口剧烈起伏着。
“依萍,”陆振华的声音压得极低,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你来说。”
“不要!依萍,别说!”傅文佩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望向依萍,眼中满是绝望的哀求。
王雪琴再也按捺不住,她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卑微的柔和语气,带着急切的恳求道:“依萍!傅文佩这些年装模作样,苛待你成全她自己的名声!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以后回陆公馆住,你爸爸和雪姨照顾你,雪姨一定把你当亲生女儿疼……”
陆依萍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陆振华脸上,声音清晰而平静,将残酷的真相缓缓铺陈开来:
“正如您方才所闻。因为‘妈’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假大方借钱给外人,却从不心疼我这个女儿,我心中生疑。恰巧,我认识的同学提及有种‘真话丸’的奇物……我便忍不住给‘妈’用了。”
她的话语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谁知,竟问出了这等惊天秘辛。”
“是她亲口所说:当年怀如萍时已知是女儿,彼时您正宠爱雪姨。她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得到最好的照顾,更为了报复雪姨,便伙同李副官和李婶,将雪姨刚生下的心萍,与她所生的如萍调了包。至于我……”依萍顿了一下,“我是被调换的第二个孩子。”
陆振华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如同拉动风箱:“继、续!”
“她本就恨极了雪姨,心萍又是雪姨的亲生骨肉,自然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年,心萍在她手下受尽磋磨。后来,心萍得了您的宠爱,她便妒火中烧……最终,设计让心萍染上风寒,又故意阻拦西医诊治,生生断送了心萍的性命……”依萍的声音像冰冷的刀子,剖开血淋淋的过往。
心萍的死,是陆振华心头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若论他此生最重要的女人,萍萍之后,唯有心萍!在他心中,心萍就是萍萍生命的延续,是他与萍萍的女儿!这也是心萍死后,他彻底厌弃傅文佩的根本原因。
“轰隆”一声,陆振华霍然站起,高大的身躯因震怒而微微颤抖,那噬人的目光如利刃般射向傅文佩!然而,王雪琴比他更快!
“啊——!你还我心萍!把我的心萍还给我——!”王雪琴如同被激怒的母兽,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再次扑向傅文佩,拳脚如同雨点般狠狠砸落,“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哭得声嘶力竭,几近昏厥:“你算什么大家闺秀!你这些年装得真好!老爷后院这么多女人,只有你!只有你会拿无辜的孩子当筏子!只有你会向襁褓中的婴孩下毒手!”
“她还那么小……那么小啊!就算她是我的孩子,也是你亲手养大的!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害死她!” 王雪琴的哭喊字字泣血,控诉着非人的残忍。
这一刻,厅内无人言语,无人上前阻拦。所有人都默许了一个被夺走骨肉的母亲,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那滔天的恨意与悲恸。任由王雪琴在傅文佩身上疯狂地捶打撕扯。
陆依萍却看得分明!在那混乱的发丝间隙,傅文佩的眼中非但没有痛苦,反而闪烁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凶光和兴奋!甚至,她的嘴角正极其诡异地向上弯起!她竟然不闪不避,任由王雪琴发泄,仿佛在享受这场殴打!这情景,猛地让依萍想起傅文佩之前怨毒发泄时说过的话: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其实是我傅文佩的种!而那个她都没见过几次面、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的心萍,才是她亲生的……那场面,该有多精彩,多崩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