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监,这布成本比普通包装布贵三倍,还要手工缝制成袋……”刘经理拿着成本核算单,眉头拧成个疙瘩,“财务部那边怕是不好通过。”
苏晚拿起块布对折,布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风吹过晒谷场的茅草。“你摸摸。”她把布递过去,“这种老布越洗越软,顾客买回去能当购物袋用,甚至能改造成围裙、桌布——它不只是个包装袋,是另一件能过日子的老物件。”
刘经理不情愿地摸了摸,粗粝的纹理里藏着种踏实的质感,忽然想起自己母亲买菜用的布袋,也是这样洗得发白,却舍不得丢。“可手工缝制太费时间了,五百件加单,光缝袋子就得请十几个绣娘。”
“不用请外人。”仓库角落里传来王师傅的声音,他手里拿着个针线笸箩,里面装着顶针、剪刀和几轴棉线,“打版房的姐妹们说好了,晚上加完班就来缝袋子,权当活动筋骨。”
苏晚抬头,看见打版房的几个女工正站在门口笑,小张手里还举着块刚绣好的布标,上面是行歪歪扭扭的手绣字:“城市印记——把日子穿在身上”。针脚算不上工整,却像小时候外婆在衣领里绣的名字,带着点憨直的认真。
“这布标得缝在袋子内侧。”苏晚接过布标,指尖蹭过线头处的结,打得又小又牢,“像藏在口袋里的悄悄话。”
仓库外传来三轮车的铃铛声,是陈瑶让人送蝴蝶酥来的。“瑶姐说,让你给包装袋配点‘灵魂’。”送货的伙计搬下纸箱,里面除了蝴蝶酥,还有摞牛皮纸包,“这是她妈腌的萝卜干,说配老面调料吃,能想起弄堂里的烟火气。”
苏晚打开纸包,酸香混着辣味窜出来,让她想起设计稿上报亭旁的腌菜摊。“告诉瑶姐,就说我把萝卜干的味道绣进报亭绣片里了。”她指着布标旁的空白处,“这里要留块小口袋,装老面调料和萝卜干试吃包。”
刘经理在一旁默默记下,忽然笑了:“我算看明白了,你这哪是卖衣服,是给顾客寄了个‘老上海生活包’。”
“差不多。”苏晚拿起剪刀,裁下块蓝布对折,用粉笔画出袋型,“你看这袋口的抽绳,要用棉线编的麻花绳,抽紧时会留下螺旋状的印子,像老座钟的发条。”她忽然转头对王师傅说,“能不能在绳子末端缀个小布穗?就用裁剪剩下的边角料,染成深浅不一的蓝色。”
王师傅眯眼打量着布样,从笸箩里翻出个线轴:“我让绣娘试试用锁边绣,穗子尾巴留三根线头,风吹过时能打着袋子,像老风铃的动静。”
仓库里很快热闹起来。女工们围坐在长桌旁,穿针引线的动作麻利得像在跳手指舞。小张负责在袋底绣十字结,针脚斜斜地扎进布眼,像小时候系鞋带的结;李姐在袋角缝布标,总故意留半厘米线头,说“这样才有被人惦记的感觉”;王师傅则坐在角落,把裁剪剩下的碎布拼成小电车图案,打算缝在感谢卡上。
苏晚的手机响时,她正帮着穿线。是陆时砚的助理秦峰打来的,说找的蓝布供应商送来了些“特别的料子”。“陆总说这些是1980年代的库存布,当时是给国营商店做面粉袋的,上面还印着‘申城粮油’的字样。”秦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笑意,“他说你可能用得上这种‘带字的老布’。”
半小时后,几捆印着黑体字的蓝布被搬进仓库。布面上的“申城粮油”四个字已经褪色,边角处还留着当年缝口的针孔,像串整齐的省略号。“太妙了!”苏晚抚过字迹,油墨的质感还残留在布纹里,“用这种布做限量版包装袋,顾客打开时,就像收到从过去寄来的包裹。”
刘经理看着成本单上的数字,这次没再反对,反而在旁边添了行字:“限量版100个,溢价20%仍可接受”。“我妈要是看到这种面粉袋,怕是要哭出来。”他挠挠头,“她总说当年凭票买面粉,袋子舍不得扔,洗干净了能做床单。”
傍晚时,第一批包装袋缝好了。蓝布袋子立在桌上,像排小灯笼,袋口的麻花绳垂着蓝布穗,内侧的布标在光下泛着柔光。苏晚拿起一个,往里面塞了件“电车款”外套,再放进小包老面调料和感谢卡——卡片上印着王师傅手绣的电车图案,背面用钢笔写着:“这件衣服上的每道针脚,都藏着个老故事,等你来听。”
“得再加点温度。”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盒艾草香包,是王师傅按方子做的,“每个袋子里放一个,顾客打开时,先闻到草木香,像推开老房子的门。”
正忙着,陆时砚发来张照片:他办公室的茶几上,摆着个蓝布袋子,里面露出半截他那件“老板定制款”外套,袋口的布穗垂在黑胡桃木桌面上,像抹跳脱的蓝。配文:“提前体验了包装袋,比我所有奢侈品礼盒都有分量。”
苏晚笑着回复:“那是,这袋子能装下两斤面粉,还能装下三十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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