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寻镜泊处 第142章 晨光

重逢后的第一个清晨，顾屿是在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安宁中醒来的。没有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没有亟待处理的文件，没有手机不间断的震动。只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南方冬日稀薄却温暖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书卷气和身侧之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他侧过头，看着苏晚意沉睡的容颜。几个月北地的风霜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露出她独自支撑时的辛劳。但此刻，她的眉宇是舒展的，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然弧度，仿佛知道他回来了，便可全然放松地沉入梦乡。

他没有惊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中被一种失而复得的、饱胀的柔情填满。指尖几欲抬起，想去触碰她脸颊柔软的肌肤，又怕扰了这片刻的静谧，终是缓缓收回。北城数月，如同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冰冷的跋涉，此刻重回这方天地，重回她身边，才真切地感受到何为归宿。

他轻轻起身，赤脚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些。晨光顷刻间涌入，照亮了室内熟悉的陈设——那方“金石”砚盖依旧沉稳地守在桌角，那套粉青茶具在博古架上泛着温润的光，书架上的书籍排列整齐，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却又仿佛被仔细打理过，更添一份妥帖与温暖。

窗外，云城的冬日清晨带着湿漉漉的清新。河面薄雾未散，对岸的马头墙在晨曦中勾勒出黛色的剪影，偶尔有早起的乌篷船划过，桨声欸乃，惊起三两水鸟。这才是生活本该有的模样，缓慢，宁静，充满烟火人间的踏实感。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连日奔波的疲惫和北城积压的沉郁，都被这江南晨光洗涤去了大半。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顾屿回头，见苏晚意已经醒了，正拥被坐着，有些睡眼惺忪地望着他，眼神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蒙，随即化为清亮的喜悦。

“吵醒你了？”他走回床边，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苏晚意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没有，自然醒的。”她看着他站在晨光中的身影，高大，挺拔，带着远归的风尘，却已不再是北城时那般紧绷，仿佛重新与这间书房、这座古镇融为了一体。“睡得好吗？”

“很好。”顾屿在床沿坐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指尖微凉，被他温热的手掌包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简单的对话，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懂得与珍惜。分离的时光仿佛被这晨光悄然弥合，他们迅速找回了曾经朝夕相处的节奏与亲密。

两人一起准备了简单的早餐。厨房里飘着米粥的香气，苏晚意煎着鸡蛋，顾屿则在一旁切着酱菜。没有过多言语，只有默契的配合和偶尔交汇的、带着笑意的眼神。吃完早餐，顾屿主动收拾了碗筷，动作虽不熟练，却极其认真。

之后，两人没有立刻投入各自的工作，而是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书店临窗的老位置坐下。苏晚意泡了一壶新茶，是顾屿带回来的凤凰单丛，茶汤金黄，香气馥郁。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他们并没有谈论北城具体的人事，也没有深入剖析那些复杂的恩怨。顾屿只是简单说了说母亲的病情已稳定，后续需要长期康复，以及他暂时稳住了那边的局面。苏晚意则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工作室的近况和那本刚刚完成的《云城金石录初编》。

更多的是一种状态的分享和确认。他确认了她在这里安好，事业稳步向前；她确认了他已从北她确认了他已从北城的泥城的泥沼中抽身沼中抽身，身心，身心回归。回归。这就足够了。

这就足够了。

茶茶香袅袅中，香袅袅中，时光仿佛时光仿佛慢了下来。顾屿慢了下来。顾屿拿起拿起苏晚意放在一旁苏晚意放在一旁的那的那本《云城金石本《云城金石录初录初编》，翻编》，翻看着里面工整的字看着里面工整的字迹和迹和细致的线细致的线图，图，心中满是骄傲心中满是骄傲。。他的他的晚意，在他不在晚意，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的日子里，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将“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将“金石”精神化金石”精神化为了如此扎实的成果。

为了如此扎实的成果。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他合上册子，合上册子，问道问道。

苏晚意捧着。

苏晚意捧着茶杯茶杯，望向窗外流淌，望向窗外流淌的的河水，眼神清澈而河水，眼神清澈而坚定：“坚定：“继续整理石继续整理石室的典籍，把室的典籍，把‘古籍‘古籍里的云城’里的云城’做成做成一个系列。一个系列。还有，”她还有，”她转回头看他，转回头看他，眼中带着眼中带着光，“我想试着光，“我想试着把把其中一些适合的内容其中一些适合的内容，做成更通俗，做成更通俗的读物的读物或者小或者小展览展览，让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哪怕，哪怕不懂古籍不懂古籍，也能，也能感受到我们云城历史的感受到我们云城历史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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