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米外那扇破窗里的轮廓没有动,我也一动未动。
车内的仪表盘早已断电,望远镜贴着眼眶,冷得发麻。十分钟过去,那人始终站在二层窗口,背对着楼内昏暗的光线,像一根插在废墟上的铁桩。他没举枪,也没换位置,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如果是伏击手,早就该转移视线或调整角度了。可他只是站着,仿佛任务就是被看见。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把望远镜收回来。
雷达之前丢失的热源点,和这个窗口的位置能对上。他们不是追我的那伙人,而是另一支力量——有组织、有布防节奏的控制者。市场已经被接管,或者正在被吞并。老陈没发准入通知,通讯请求石沉大海,连哨塔上的守卫动作都像提线木偶……这些不是巧合。
正面进不去。
我重新打开离线地图,在屏幕上划出一条新路线:绕行南侧,废弃粮仓地下通道。那里曾是黑市的暗口,灾变前就有私货交易,墙体塌陷后形成天然掩体,适合隐蔽接头。风险高,但至少不会一头撞进明哨的射程里。
背上战术包,检查弹匣余量,拉紧外套拉链。下车时,鞋底踩到一块翘起的铁皮,发出轻微刮响。我顿住,抬头看向那扇窗——里面的人依旧立着,毫无反应。
他知道我下来了,但他不急。
这反而让我更确定:他们的重点不在拦截个体幸存者,而在监控进出流向。只要我不从正门过,就不会触发直接冲突。
徒步前行,沿着倒塌的广告牌和倾倒的电线杆推进。地面碎渣多,每一步都得试探落脚点。半公里后,进入原厂区塌陷带。钢筋裸露在外,像断裂的肋骨刺向天空,几处地面积水泛着油污光泽。走到第三段钢架下方时,左侧瓦砾堆里露出半截手臂。
我蹲下查看。
尸体穿的是市场守卫的制服,胸口有烧灼痕迹,腰间配枪不见了。翻过身时,脖颈处有一道深割伤,切口整齐,像是匕首快抹。旁边还有一具,只露出下半身,裤腿被撕开,绷带缠了一半,血已经干成暗褐色。
两人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
守卫被清除,新势力入驻,但还没来得及完全接手整个区域。现在正是空档期,也是唯一能从暗道完成交易的时间窗口。
继续前进,抵达粮仓外墙。这里原本是工业区储备库,墙体厚实,顶部塌了一角,剩下半堵门框歪斜着。我在墙根处找到预定标记——一道用粉笔画的三角符号,底下压着一根弯曲的金属管。
按照约定方式,我捡起一根短钢筋,在墙上敲击三下,停顿,再敲两下。
安静了几秒。
一道铁门从地下缓缓拉开,露出狭窄台阶。一个戴防毒面具的男人站在下面,手里握着一把锯短的猎枪,另一只手伸出,掌心朝上。
我没说话,从战术包里取出两盒压缩饼干和一把多功能工具刀,放在他手上。他低头看了看,收回手,转身示意我跟上。
地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墙面潮湿,挂着霉斑。走了约五十米,拐进一间地下室。角落堆满物资箱,标签模糊不清,但能看出是工业级零件。男人摘下面具一角,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声音沙哑:“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
他指了指三个密封袋:高强螺栓、切割片、防滑手套,全是我列的清单内容。数量刚好,包装完好。
“货没问题。”我说,“但我还想问点别的。”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北面最近有没有大股人流?”
他眯起眼,“打听这个,得加价。”
我摇头:“我不是买情报,是交换。我知道一些东西,可能对你有用。”
他没催,等我说下去。
我顿了一下,像是不经意提起:“我那儿有台柴油发电机在运行,滤芯用了老厂二期的备件型号。”
他眼神变了。
那种型号早就停产,普通幸存者连听都没听过。能说出这个细节,意味着背后有完整维护能力,甚至掌握备用资源。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终于开口:“三十人左右的流浪队,从北边往城区推,昨天过了铁路桥。他们没固定据点,靠抢修车和帐篷扎营。”
我记在心里。
“西南方向呢?有个民间安全屋,建在旧仓库区,你听说过吗?”
他冷笑一声:“半个月前的事了。酸雨渗进墙体,内部湿度爆表,电路短路引发爆炸。活下来的几个被附近团伙分了物资,没人敢去收尸。”
我手指微微收紧。
安全屋不是万能的,设计缺陷会要命。我们选的是废弃工厂地下室,结构封闭,外墙做了防腐涂层,通风系统独立……但哪怕漏掉一个环节,结局就可能是那样。
“最后一个问题。”我说,“净水药剂为什么这么难找?”
这次他沉默更久。
然后才低声说:“城西净水站被占了。一支武装队伍控制了出入口,只给自己人供药。外面的小据点要么自己研究土法净化,要么拿命去换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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