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灯熄灭的瞬间,我解开密封扣,脱下防寒服。肩背肌肉绷得发酸,呼吸在头盔里凝成水雾,贴着面罩往下淌。苏瑶递来一条干布,我没接,自己扯下来擦了脸。
她指尖在我手腕上停了一下,很快松开。
“脉搏偏快。”她说,“去测个体温。”
“没事。”我走向主控台,脚步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闷响,“先看外面情况。”
监控画面还停留在那辆被酸雨吞噬的旧轿车上。车顶塌陷,玻璃全碎,雨水顺着破洞灌进去,在车厢里积成一洼浑浊的液体。热源探测器没有新信号,风向稳定,酸雾浓度正在下降。
我调出净水系统日志。树脂罐效率曲线确实下滑了三十七个百分点,比预估提前了四天。这不对劲。
正要切换电源管理界面,一阵咳嗽突然涌上来。我侧过身,用手肘挡住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
“你发烧了。”苏瑶站到我旁边,声音不高,但语气不容回避。
“刚才是高强度作业,体温自然升高。”我盯着屏幕,“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那两个人的身份来源,还有他们背包里的零件是不是能用。”
她没再说话,转身打开急救柜,取出一支预充式注射液。
“这是抗生素,广谱的。”她撕开包装,“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是整个系统的运转核心。如果你倒下,谁来判断下一个热源是不是威胁?谁来决定能不能开门?”
我看着她把药剂装进皮下注射笔。“我不需要休息。”
“那你让苏晨去换树脂罐?”她抬眼,“他连过滤模块的拆卸顺序都没记熟。”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晨站在走廊口,手里拿着工具包,脸色有点发白。
“我可以学。”他说。
我张嘴想说什么,又是一阵咳。这次连胸口都跟着震,肺叶张缩间带着滞涩感。
苏瑶抓住机会,迅速卷起我左臂袖子,冰凉的消毒棉擦过皮肤。针尖刺入时几乎没有感觉。
“二十四小时内别碰冷水,别出屋。”她收起注射笔,“接下来的事,让我来处理。”
我没有反驳。不是认同,而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慢了半拍——从前线回来到现在,不到四十分钟,我已经错过了三次系统警报的提示音。
苏晨走过来,把工具包放在操作台上。“我去检查新增摄像头的信号延迟问题。”他说完就进了设备间。
我靠着椅背坐下,额头开始发烫。视线扫过监控分区,东侧热源探测器忽然闪出五个红点。
距离三百米,移动速度缓慢,呈松散队形前进。每个人影周围都有微弱包裹轮廓,像是背着物资。
“有人来了。”我说。
话音刚落,警报响起。不是外部入侵预警,而是摄像头联动触发的声音——苏晨在调试线路时误触了感应阈值。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画面切到红外视角。五个人围在一截断裂的高架桥下,中间燃着一小堆火。火焰很小,被风吹得摇晃,但他们轮流添着不知什么材料,居然没熄。
我抓起战术手枪,起身要走。
一只手按住我肩膀。
“你现在出去,等于把感染风险带进缓冲舱。”苏瑶站在我面前,目光沉稳,“而且你走路都在晃。”
“我可以撑住。”
“你可以,但这个屋子撑不住。”她拿起通讯器,“苏晨,启动B型无人机,做一次远距扫描。不要靠近,保持五百米悬停。”
我僵在原地。那是我原本打算亲自执行的任务——探查外来者意图、评估威胁等级、决定是否拦截或驱离。现在,我连走出门的权利都被暂时剥夺了。
苏晨从设备间探出头:“B型?那台陀螺仪上周校准失败,一直没修好。”
“那就现在修。”我说,“备用电池充满,加装夜视镜头。”
他点点头,转身回去。两分钟后,他抱着主机箱出来,面板上亮着黄灯。
“自检通不过。”他手指敲了敲屏幕,“提示‘姿态传感器异常’,可能是接线松动。”
我站起来走过去。刚迈一步,眼前黑了一下,扶住墙才站稳。
苏瑶递来一杯温水,里面漂着一片退烧贴溶解后的药膜。“你信他们吗?”她轻声问。
我盯着监控画面。那五个人里有个年纪大的一直在咳嗽,另一个年轻人不停往四周张望,像是在放哨。他们的火堆边上放着两个鼓囊囊的背包,还有一个扁长的帆布袋,形状像武器。
“我不是不信。”我嗓音哑着,“我是不能赌。”
她点头:“所以才要用无人机看清楚。而不是你冲出去面对面问‘你们是谁’。”
我闭了闭眼。重生以来,每一次危机我都亲手解决。卖房、选址、囤货、加固、迎敌……所有决策落点都在我自己手上。可现在,我只能坐在这里,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修好一台机器,替我看清外面的世界。
苏晨拆开控制模块后盖,拿出万用表测试线路。他的手有些抖,但动作还算稳。一根灰色导线从主板边缘脱落,他重新焊上,用绝缘胶带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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