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 永久冻土区
“夏天对这狗娘养的西伯利亚冻原来说,短得跟个三秒就完事的软蛋似的。”粗粝的抱怨声被凛冽的寒风撕扯得断断续续。
一支由强壮雪橇犬牵引的雪橇队,像几粒微小的黑点,正顽强地刺破这片广袤、死寂的纯白画布。
空气冷得仿佛能冻裂骨头,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直刺肺腑。
狗群奋力奔跑,厚实的爪垫踏在看似坚实、实则脆弱的地表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它们踏过之处,半融的雪层下,饱含腐殖质的黑色泥浆被挤压翻涌上来,咕嘟咕嘟地冒出浑浊的沼气泡沫,旋即“啪嗒”一声破裂,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硫磺混合着深层腐烂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不散。
孙衡刚刚获得见习灵师身份,此刻正像只瑟瑟发抖的鹌鹑,蜷缩在厚厚的、臃肿的防寒服里。
当他知道自己被分配到猎人导师的班里时,这让他非常郁闷。
“倒霉透顶!”这是孙衡看到分配名单时唯一的念头。
他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反复核对了N次,确认了系统编号和指纹识别。
全年级第五的成绩!理论课近乎满分!结果呢?竟然被扔给了这位据说“连最基础的灵术都不会”的猎人!
他找过教务处,反复确认这不是系统错误,也不是某个实习生打瞌睡填错了表格,最终只能带着满腔的憋屈和不解,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孙总这是要去当天天挖蚯蚓吃的野人啦。”几个损友的嘲讽言犹在耳。
此刻,一股穿透层层保暖衣物、直钻骨髓、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粗暴地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一股清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他慌忙用带着厚手套的手背去擦,动作笨拙又狼狈。
太阳疲倦的悬在地平线之上,散发着昏黄、冰冷的光芒,如同一枚巨大而锈迹斑斑的铜币,固执地拒绝沉落。
孙衡抬起手腕,多功能战术手表清晰地显示着:午夜十一点整。
夏季极昼的尾声,白昼正被无边的黑夜一寸寸蚕食。
雪橇队正驶过一片苔原。
远处,浅绿与深绿斑驳交织的地平线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地衣,像一张巨大而古老的绒毯。
一些不知名的小型啮齿动物或鸟类,如同受惊的精灵,时不时从岩石或低矮灌木的暗影中窜出,又飞快地消失在另一片阴影里。
吸饱了雪水的苔藓膨胀得异常饱满,呈现出一种近乎墨绿的浓郁色泽,踩上去异常松软。
其间点缀着零星盛开的紫色小花,花瓣薄得近乎透明,在寒风中微微颤动,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器皿。
“我说,这里的夏天太短了,短得可怜!”向导伊万,一个壮硕得像头西伯利亚棕熊的俄罗斯大汉,用力啐掉嘴里早已冻硬的烟头。
他挥舞着鞭子,声音洪亮,试图驱散空气中那份沉甸甸的压抑感,“地窖里的东西,安全得很!你们真没必要亲自下去折腾!现在调头回基地,围着火炉喝伏特加,让烈酒把冰冻的灵魂都暖过来,还来得及!”他回头瞥了一眼雪橇上的李尘,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李尘依旧闭目养神,仿佛与身下颠簸的雪橇融为一体。
他穿着同样厚重的防寒服,但姿态却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沉稳。
听到伊万的话,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事关重大,伊万。我必须亲眼确认,那些‘东西’没有哪怕一丝一毫泄露的迹象。”
“任何侥幸都是致命的。”
“Лю6ая самоуверенность ги6ельна。”伊万用俄语重复了一遍。
狗群的速度明显放缓了,原本有力的奔跑变成了迟疑的踱步。
不安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拉雪橇的狗群中蔓延开来。它们不再发出兴奋的吠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焦躁、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呜咽声,尾巴紧紧夹在后腿之间,耳朵不安地转动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看似平静的苔原。
“那堆破骨头到底是谁的?为什么能让你们紧张成这样?!”伊万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试图用大嗓门掩盖自己心头升起的不安。
他用力甩了一下鞭子,发出清脆的“啪”声,试图让狗群振奋一点,效果却微乎其微。
“有人在寻找它们!”孙衡蜷缩得更紧了,闷闷的声音从厚厚的围巾里传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下意识地又擦了擦鼻子,感觉那股寒意似乎更重了。
“哈!谁会需要一堆烂骨头?”伊万故作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冻原上显得有些单薄,“我需要!因为我养了一群胃口比无底洞还大的雪橇犬!把它们磨成粉拌在狗粮里,说不定能让这帮懒鬼跑快点!”
他的笑声在寂静的苔原上回荡,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夸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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