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爷爷和一个老头儿正抬着一张石榴红的圆木桌,正朝院子里走来,还有一个老头儿手上拿着一挂鞭炮,正跟着爷爷一边走一边放。
这石榴红的圆木桌我似乎认识,是放在祠堂酬神的。
平时村子哪家有什么喜事儿,才可借出来用用,图个吉祥顺遂的好兆头,现在爷爷往我们家抬什么?
赶忙问:“爷爷,咱们家的桌子够用,你怎么还借桌子回来呀?”
“这你就不懂了。”
爷爷把桌子放在地上才说:“你今天订婚,我请了亲戚们来给你做见证,一张桌子哪儿够用啊?走走走,再去抬几张。”
“爷爷!”
我一把拉住他,十分震惊的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订婚了?”
爷爷立马板起脸:“你都带立心回家了,不是订婚是什么?再说你们都要结婚了,先定下婚期怎么了?”
又把我拉到一边:“立心这么好,很多女人抢的,你要不抓住机会,以后他看上别人不要你了,你就等着哭去吧。”
说完又转过头,提高声音:“立心,叫你和我们家潋潋订婚,你愿不愿意呀。”
刑立心高兴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愿意。”
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爷爷一见,伸手碰了我一下:“高兴点儿,别板着个死人脸,立心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服气。”
“一会儿要一不小心把事情搞黄了,看你奶奶怎么对付你。”
我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爷爷奶奶根本不是为了我的幸福,否则不会说出这番话,也不会问都不问就给我找了个男朋友,还要在今天订婚。
他们一个为了完成自己一辈子做三台媒,烧成三炷香的夙愿。
一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想通过卖孙女儿来过上好的生活。还有一个为了自己老公的肾病有钱治。
这个院子,这个家,我怎么感觉这么压抑,这么恐怖啊?
此时,院子里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还带了点羡慕。
我想了一下,似乎我们这个村儿算偏远算穷的,很多人的女人也都只能嫁给穷人,像我能嫁给一个在大城市里开公司的刑立心,已经修了八辈子福了。
又过了一阵儿,开饭了。
来了很多亲戚和村民,他们一个个都眉开眼笑,看着我的眼神羡慕不已,说我真是好福气啊,董家能找到这样儿的孙女婿,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跟无声电影儿似的笑的那么开心,心中暗暗坚定了一个想法。
吃过饭,客人们都走了。
我去找奶奶,听爷爷说她刚才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现在正在新修的红瓦房里纳凉,我去的时候还听见她在里边儿微微声吟诗:“酒酣胸坦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死老太婆,野心还挺大。
那句持节云中不知被你丢哪儿去了?真是人如其吟之诗,未达目的没有节操。
想到这儿,我又看了房子对面的竹林一眼。
那个地方,是刑立心的老家。
不知为什么,上边儿总笼罩着一层阴云,仿佛人进了那个地方,就永远走不出去。
想到这儿,我忽然坚定了一个想法。
我不想嫁给刑立心。
不,是绝对不会嫁给他。
因为我心中,只有那个什么什么辰,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嫁。
我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手,鼓足勇气推门向奶奶的房间走去。
她正躺在竹凉席上,手中的竹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双脸微红,十分惬意,两只眼睛微微闭着,仿佛想到什么美好的事,嘴唇还微微勾起。
“奶奶,”
我一叫她她眼睛就睁开了,看我的眼神是那种油然而生的厌恶,一秒后才变的笑眯眯的:“什么事儿啊?”
我被她看的胆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呵呵呵,”
奶奶干笑两声:“来来来,坐。”
“你来看看奶奶也是对的,过些日子你和立心结了婚,就要搬到城里去住了。到时候,虽然奶奶也会到城里去住,但毕竟在仙女湖,和你们隔的远着呢。想要天天儿见到,不是那么容易的。”
“哎!对了。”
老太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更加兴奋起来,拿着竹扇在我胳膊上拍了拍:“不如你和立心说,把婚房也买在仙女湖,这样你们就可以天天见到奶奶了。好不好?”
“不行,”
我一听奶奶的描述,想起那个画面,还要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顿时多了几分反感,鼓起勇气:“奶奶,我不想嫁给刑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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