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听伏寿这么说,瞟了一眼远处的老人。
这老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听伏寿这番话,这老人就是她父亲伏完了。
伏完,根据历史记载,是桓帝的驸马爷,娶了桓帝的公主刘华,才生出的伏寿。
伏完是彻头彻尾忠于大汉的。
可惜,却没有什么本事。
伏完一直跟在天子刘协身边,最早导致一儿一女都惨死。
他自己也在衣带诏时期被曹操诛杀。
史书记载,伏寿一直不想做刘协的女人。
在还是贵人的时候,她就悄悄写信给父亲伏完,让父亲伏完想办法将她弄出宫去。
然而,父亲伏完给她的答复是:你死也要死在天子身边。
如今,看这父女俩争执,韩青替伏寿感觉到可悲。
在古代,不只是普通百姓不被当人看,世家大族的很多女人也只是工具而已。
联姻的工具。
政治的工具。
而伏寿,很显然,是伏完向天子刘协表达忠心,向大汉皇室表达忠心的政治工具而已。
伏完听完伏寿带着委屈和愤懑的声音,神色冷冷道:“不要说傻话,贵人。”
“你从出生下来的这一刻开始,你就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
“你注定是陛下的贵人,陛下的皇后。”
“什么你宁愿嫁给普通老百姓,宁愿青灯古佛,那都是玩笑话。”
“作为我的女儿,你就算是死,也是陛下的女人,要和陛下陪葬的。”
“其他的,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做好准备吧!”
“如今陛下诛杀了董卓及其残党,我们大汉要恢复荣光。”
“你作为未来的皇后,要母仪天下,别做失了身份的事情。”
说完,转身就要走。
伏寿见状,小脸滚落下泪珠,沙哑着声音嘶吼道:“父亲,在你眼里,女儿就不是人了吗?”
“这些都不是女儿想要的!”
“大汉已经摇摇欲坠了!”
“女儿在这后宫,活得连家里一个丫鬟都不如。”
“你真要逼死女儿你才善罢甘休吗?”
伏完这才停住脚步。
不过,却没有回过头。
深呼吸了数口气,他道:“那你就死吧!”
“你死了,你的尸体也依旧会葬入皇陵。”
“这辈子,你是不可能摆脱你如今的身份了。”
伏完没有留下任何情面,大踏步离开。
伏寿双手抱头,蹲了下去,压抑着哭声哭得撕心裂肺。
伏完从韩青身边走过,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离开。
韩青看着伏完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暗暗感叹了几声。
古代的世家大族子弟,真是恐怖,很多人为了所谓的忠诚和权力,已经完全灭绝了人性了。
摇了摇头,韩青招呼着几个虎贲卫跟上自己,走向伏寿。
伏寿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
那稚嫩的小脸上,全是梨花带雨,看得让人心疼。
韩青不由得想到自己穿越前的邻家妹妹。
这个年纪,还在读小学五年级吧?
又或者读初一。
正是纯真懵懂的年纪。
可在这个汉末世界,这点年纪的少女,却成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不过韩青也没有准备管。
他也管不了。
更别说,对方如今是贵人,之后会成为皇后。
而自己,如今哪怕算是官职,也只是虎贲中郎将而已。
好听点,是禁军领袖。
难听点,就是皇室的鹰犬和走狗而已。
哪有鹰犬和走狗管皇室的事情的?
虽然这般说,韩青一边指挥着一个虎贲卫将那死去的少女尸体背走,一边从袖子里抽出干净的手帕,恭敬地双手捧上,递给伏寿。
伏寿怔愣了下。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个有过数面之缘的年轻男人,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伏寿很快回过神来,接过手帕,捏在手心里,转身离开。
如今,自己处境并不是很好,她不想眼前男人的一片善心而牵连他。
在如今这乱世。
在如今这后宫。
她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关心的感觉。
哪怕自己的父亲,都那般冷漠无情!
韩青见伏寿离开,这才带着其他虎贲卫继续巡逻,询问其他后宫妃嫔的安全事项。
一直忙到黄昏时分,韩青才忙完,走向未央宫。
那里,天子刘协正在和王允等文武大臣激烈讨论着该如何处置董卓那些已经投降的军队。
有人建议直接就地格杀,以防万一。
毕竟,这些人都是董卓带出来的将士,烧杀抢掠惯了,恶习难改。
有人建议天子要胸襟广阔,能够容纳邪恶。
韩青站在一个角落,默不作声。
实际上,他感觉到有些可悲。
这群文武大臣,到如今也看不清形势。
如今只是诛杀了董卓而已。
可实际上,整个大汉早就被瓜分完了。
袁绍、袁术、刘焉等人,都在抢占地盘。
但凡聪明点的,这个时候应该好好抓牢董卓这支军队,以皇权正统的名义,放下身段,连横各个愿意合作的诸侯,逐个清除强大的诸侯,慢慢试图匡扶汉室。
他们却以为诛杀了董卓,就夺回了天下!
甚至想要干脆覆灭这支原属于董卓的强大力量。
韩青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皇位上,只有十一二岁的天子。
史书上将他吹嘘得多么聪慧,多么的忍辱负重。
事实上,终究是少年,太单纯了一些。
天子刘协和王允原本看着文武大臣商议处置董卓的投降大军事宜。
见到韩青一直站在角落不动,刘协和王允这才互相对视了一眼,王允点了点头。
刘协号召大家安静下来,让韩青这个虎贲中郎将汇报皇宫巡逻情况。
韩青一一汇报。
之后,才辞别了众人,从皇宫离开,直接来到了蔡邕府邸。
貂蝉一直在后门等着。
见韩青回来,她飞奔上来。
韩青一把将她搂住,道:“抱歉,让你等久了。”
貂蝉从韩青怀里站起身,冲他笑了笑,摇头道:“不久的。你能赶过来,我就很满足了。”
顿了顿,貂蝉又问道:“听闻董卓三族都被诛杀,尸体挂满了城东门楼。”
“那,那小姐她——”
韩青道:“出事的时候,她就由几个西凉精锐送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想到董白的离开,韩青心里颇为复杂。
一方面,他想着,留在自己身边,自己总能照看一二。
如今董家三族被诛,董白已经没有了亲人了。
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突遭变故,韩青无法想象她的心情。
怕是直接崩溃得疯掉都可能。
可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颠沛流离,性命拽在别人手里。
董白离开自己,躲起来,比跟着自己安全。
想了一会儿,韩青便不愿意再想。
他是那种“兵来将敌水来土堰”“走一步算一步”的人。
既然无法再管到董白的事情,那就懒得去想了。
韩青拉着貂蝉的小手,走进蔡邕府邸。
他要和蔡邕、貂蝉商议先送他们离开长安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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