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宇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这才慢慢悠悠的开了口:
“我跟着维修部的王师傅学手艺,不管是不是我倒贴,又能不能学到真本事,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可大伯昨天突然跑到维修部,不分青红皂白,指着王师傅的鼻子就骂人家是骗子,说人家哄我当免费劳力!”
他模仿着当时的场景,声音提高了八度:
“那可是在百货大楼啊!公家的地方!王师傅当时就火了,说要叫保卫科的人来,把污蔑工人阶级的人抓起来!”
说到这里,他眼圈微微发红,看向林建军:
“可大伯毕竟是我大伯,他虽然将我骂的狗血淋头,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啊!”
“我我只好当场拦住王师傅,转头呵斥大伯,让他别再胡说!”
“见我帮他出了气,王师傅这才消了气,没再提那叫保卫科的事情。”
他的声音充满了悲愤和不解:“大伯,我一片好心,生怕你吃了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反倒记恨我顶撞你?”
“好,好,都是我的错!”
他朝着林建军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
“大伯,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顶撞你了!”
“再遇到这种事,我……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顶撞你了。”
这番声情并茂的讲述,配上他那副委屈至极却又强忍泪水的模样,瞬间赢得了所有村民的同情。
真相大白,众人看林建军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鄙夷和难以置信。
终于有长辈看不过去,开口劝和:
“建军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是为了护着你才不小心顶撞了你,你怎么能倒打一耙?”
“就是!小宇这孩子仁义啊,换别人,刚被狗血淋头一顿骂,怕是巴不得看你被抓走吃点苦头呢!”
“再说小宇已经跟你道过歉了,要不这事儿就那么算了?”
林建军面如死灰,在众人指责的目光下,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既然……既然你知道错了,这事就算了!”
这下子,别说是面子,他连里子都丢了。
然而,林啸宇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直起身,擦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开始了最后的反击:
“大伯,至于你说的最后一件——我带坏了我爹娘和姐姐,我真是比古时候的窦娥还冤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在分家之前,我们一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我们家不仅要挣自己家该挣的工分,还要把大伯家、二伯家、爷爷和奶奶的工分一起给挣了!”
“那是几个人的量啊?!就算是牛马来了也遭不住啊!”
“我姐,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风大点我都怕她被吹走了!”
说到这里,林啸宇又指了指正在默默吃饭的爹娘:
“我爹我娘,看着是比我们小辈结实点,可那是成年人的架子撑着!”
“长年累月吃不饱、干重活,身子骨早就熬坏了!”
说到动情处,他的声音已然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本来想着,分家了,日子再难,至少能喘口气,慢慢把身子养回来点。”
“没想到,在我们家大伯眼里,只是比当牛做马时少干了一点,就成了偷懒?!”
“我姐今天来了月事,肚子疼得直冒冷汗,只是想歇半天,这有什么错?!”
“我爹我娘早就坏了身体,勉强把定额的工分挣够,已经是拼了老命了!”
“再像以前那样往死里干,我们一家人真就要累死在地里了!”
“他们只是想喘口气,又有什么错?”
忽然,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般射向林建军,朝他发起了最后的绝杀:
“对了,大伯口口声声说我们偷懒,想必你一定是我们林家村的劳动模范,工分挣得顶呱呱吧?”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记分员那里,把账本拿出来瞧瞧,看看你这位‘勤劳标兵’,到底比我们这些‘懒汉’多挣了多少工分?”
“要是真多出许多,我们全家一定以你为榜样,就是累吐了血,也咬着牙跟上你的步伐!”
这无疑是绝杀的一招!
谁不知道他林建军?整天背着手在田埂上晃悠,指手画脚像个干部,真弯下腰干活的时候却少得可怜!
要不是仗着跟记分员有点交情,工分本上那些数,怕是连他定额的四分之一都够不上!
让他跟林老三一家比工分?那简直是扯淡,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围的乡亲们这会儿也全回过味儿来了,说林老三家偷懒,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一家子往日里干活是什么样,谁心里没杆秤?那是实打实的拼命!
如今分家了,不过是身子骨实在熬不住了,想喘口气,少干点儿,这有什么错?
当下,人群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指责像雨点般砸向林建军:
“林建军!你还要不要脸了!”
“呸!自己是个懒驴,还敢说别人不拉磨!”
“整天人模狗样地充大爷,干活的时候躲得比谁都快!”
“欺负老实人,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见不得你三弟家过点安生日子是吧?心肠忒歹毒了!”
“滚回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林建军被这些直白又刺耳的骂声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是一刻也待不住了,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我……我还有事!”,便在一片嘘声中,像只被抽了脊梁骨的瘌皮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挤开人群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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