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杨雷止步,身后的洪队长和几个警员也停下脚步。洪队长侧过身,向前方看去,入眼是一棵没了树皮的大树,树干经过不知多少风吹日晒已经发黑,但上面六个大字却看得十分清楚。
“此路已尽,请止步!”
洪队长看着树身上不知是谁刻下的那几个大字,很快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杨雷,说道:“杨雷,这是......”
话未说完,因为他发现杨雷不知为何红了双眼。杨雷感受到洪队长的目光,用衣袖擦了擦眼里和眼角的泪花,转过头笑着说道:“对,这条路就到这里。再继续往前,就没有现成的路可以走了。”
洪队长见杨雷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没有追问,转身对身后的同事们说了声:“所有人止步,原地休息。”
随后,他拿出地图摊开查看起来。片刻后,他又将杨雷叫了过来,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说道:“从这里到目的地,以你的估计,还需要多久?”
杨雷看了一眼洪队长,又看了看那六个不停抓痒、擦汗的警察,说道:“这里离走出雷区已经不远了,但肯定还要花些时间。要是我一个人,估计最多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但如果是你们......”
话并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听懂了。
“那你觉得,我们多久能到?”洪队长想了想问道。
“多久?”杨雷摇了摇头,说道:“洪队长,我想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是你们自己,恐怕根本走不出这片雷区。”
洪队长闻言一愣,心中有一股气想要冲出来。但理智又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并没有说谎。
“那、队长,咱们继续走吗?”一个警员问道?
“走,当然要......”
洪队长很想说要继续走,但回头看看几个同事,他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们跟自己多年,办了不知道多少大案、要案,但此刻却是如此狼狈。不止如此,他还第一次从同事们眼神中看到了恐惧,完全不似以前那样的意气勃发、信心十足。
洪队长的内心也有些彷徨,他知道自己乐观估计了这次任务的难度,他也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还能走下去!他当然不怕死,他的同事们也不会怕死,但不怕死就真的能完成任务吗?
“唉,等等!”他忽然想到什么,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杨雷的胳膊,激动的问道:“杨雷,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你能穿越这片雷区是吗?”
“不然呢?如果我做不到,一开始我也就不会建议你们进来了,也不会让你们浪费这个时间。”杨雷笑眯眯的说道。
“太好了!”洪队长惊动的一拍巴掌,这真好似是绝处逢生。
“不过,还是那句话。”杨雷看着兴奋的洪队长,决定稍微给他泼泼冷水,“接下来的路对咱们所有人来说都是陌生的,我不能百分百的保证,一定能带你们走出去。如果,一旦我有所失误,恐怕你们也......”
洪队长闻言脸色平静下来,他回头看了看同事们,说道:“我们刑警队还没有放弃任务的先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呵呵,队长,说得好!”老警员赵建业站起来,目光炯炯的看过来,“咱们警队可没有孬种!”
“就是!”另一个警员周康也站起来附和道。
“就是,队长,下命令吧!”警员周康喊道。
“下命令吧,队长!”齐声。
见到同事们恢复了精神,洪队长也笑了,他转头看向杨雷,说道:“杨雷,本来,我打算到这里后,就安排人带你返回。但是现在看来,我们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杨雷闻言也是微微一笑,说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接下来的路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速度慢得几乎让人窒息。杨雷的脚步放得极慢,膝盖微屈,身体前倾,眼睛像鹰隼般死死锁定前方两米内的区域。他拿出了他的探雷针,每走一步就要在地面上插一下,通过探雷针的反馈来判断地面下有没有硬物,如果有的话硬物又是什么?石头?钢铁?还是塑料?
但很多时候,根本轮不到探雷针发挥作用。这里的地雷一颗挨着一颗,很多看似是随意的丢在地面上,草丛里,多到甚至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都跟上我的脚印,半步都别偏差!”杨雷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地方的地雷也太多了……”警员周康忍不住低声咒骂,额角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帽檐。
“这下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雷区了吧!”洪队长勉强笑了笑,只是那带笑的脸却比纸还白。
‘哒哒’——探雷针触地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一种尖锐的脆响。杨雷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原地,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缓缓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拨开地面上的枯叶和浮土,动作轻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琉璃。一片枯黄的草叶下,一枚碗口大的压发雷正挡在前路中间,引信上还缠着几根干枯的草丝。
“怎么了?”洪队长压低声音问道,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许。
杨雷没有立刻回答,他用探雷针极其小心地将周围的泥土拨开,刃尖与金属外壳摩擦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麻。额角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在枯叶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这是颗胶壳防步兵雷,是独雷。”杨雷终于看清了地雷的模样,心里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踩上去没有危险,脚抬高些,都迈过去!”
洪队长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们遇到的第几颗挡路的地雷了。身前这个少年却像有预知能力般,总能提前发现危险——有爆炸风险的,就从边上绕路;暂时安全的,就提醒大家注意迈过去。
可走着走着,杨雷又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在前方扫了又扫,眉头越皱越紧,却始终没有决定要从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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