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怀信在大顺做了两年的奸细,将他在宣朝带的那么多熟人,全都带来了。
有流落天涯的逃犯刺客,比如允娘,有同样被恶意陷害的名门之后,比如红羚……还有像宋濂这样的,连大顺皇室都瞧不上的人。
景怀信要是穷了就去大顺有钱人家走一遭,富了就打赏给底下的人。反正他自己不出血就行。
一路都挺顺利的,直到在镇国公府被允娘出卖后,景怀信才过了一会儿,“人”应该过的日子。
林沐曦和景怀信人生交汇的日子,应该是景怀信在十年之乱开始后,最像“人”的日子。
他也可以被人逗笑,他也可以过平常人过的日子。
林沐曦才十五岁,双手叉腰,说着空洞的大道理,在景怀信眼中,怎么就那么滑稽……
景怀信一开始,其实是觉得林沐曦挺滑稽的,像个小丑似的。才十五岁,刚开始一天才赚几两银子,就自称老板娘。
他随便出去一趟就是几千两到手。
他十五岁的时候,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对比下景怀信“丰富”的人生经验,在他眼里,林沐曦像个猴子,他就是耍猴的。
他的心,足够硬,即使知道这是个救过他的单纯女孩,他该利用还是利用,该干嘛还是干嘛,他自信自己的心足够硬。
可是他发现……林沐曦的心,太软了……
软得和林沐曦的小腰一样,他抱着林沐曦的时候,甚至都能闻到林沐曦身上浅浅的女孩的体香。
为什么林沐曦的心肠会这么软,无论对谁?
对他这个不断试探她底线的伙计,她都能一忍再忍……
其实,还是挺想知道林沐曦的底线是什么,有没有完全不能触碰的底线,除了钱……
所以,景怀信还真的就去实践了……
他即使装作阳光和善的样子,做出来的事儿,也不像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林沐曦原谅了他。
无关的人,无关的事,林沐曦要是遇到了,还是会动容……
宣朝有句俗语,景怀信是在第一次见到林沐曦哭的时候想起来的。
俗话说:女人的心有多软,人生就有多惨,心有多狠,人生就有多顺。
林沐曦的人生,会很惨吗?起码在景怀信看来,虽然不算惨,可也不顺。
按照景怀信的话来说,林沐曦就是那种别人对她好一下,她能抱着一罐糖去的人。
端柔对她好,那是要求回报的施舍,要她搭上一辈子的幸福给她女儿垫背的,林沐曦知道,可她答应了。
令狐雪这个熊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个打打杀杀,脾气火爆的大小姐,林沐曦居然还能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
钟旻一个纨绔子弟,扔山林里,第二天就没影儿的废物,她竟然也能带着他一起做生意。
还有……景怀信每每想到林沐曦,都会想到她自以为老成的言论,还有她,细软的腰……
真正让景怀信对林沐曦动容的那次,是林沐曦有正事耽搁了景怀信去买楼的那次,景怀信想买下青楼为以后谈生意用。
景怀信随口胡诌是宋濂看上了一个姑娘,林沐曦当晚不顾宵禁,一个女人大晚上跑去青楼,不管名节,不顾危险,给他谈生意。
看着林沐曦将地契扔给他的时候,他的心,真的有点愧疚的感觉……
他是不是背地里做了太多对不起这个无辜的女孩的事儿了。
在林沐曦和令狐雪被人带到城外,就要卖了的时候,景怀信在林沐曦的拥抱下,感受到了这个女孩对他的依赖,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个心肠软又爱相信人的傻姑娘,交给谁合适?
离开大顺的那五年,景怀信一有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林沐曦会不会被哪个看中她财貌的男人哄的心软?
他派去盯着林沐曦的人,除了说林沐曦有多么热衷开拓新的生意,如何赚钱外,好像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她又和钟旻去做生意了,为什么钟旻惹的祸要她去磕头……为什么和她没有关系的妓女,她都想花钱帮人家摆平关系……
事儿多?还是说她就是这样心肠软的人。
明明很爱钱,花起来就大手大脚,一点都不吝惜。那就让她使劲儿花吧,他给她造……
景怀信亲自披甲挂帅,一路打进京城,他提剑走进十年未见的大哥景怀仁住的院子里。
景怀仁看到景怀信,就知道这一定是他最倚重的弟弟,可景怀信冷漠地半跪于地,开口说着:“请太子登基,正国纲,诛奸臣,领百姓。”
景怀信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少年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少年心性,他的温柔和耐性,全给了那个在大顺“心肠很软”的姑娘了。
……而这些,林沐曦都不知道,她只听红羚说,景怀信最后打赢了,迎接他的哥哥成了新的皇帝。
红羚语罢,笑看林沐曦的反应。
林沐曦从凉亭内站起,听红羚的讲述,她抱住自己的胸口,怎么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穿破的样子。
切菜割到手指她都要嗦半天,戳胸口琵琶骨,这要多疼,景怀信得多疼……
那两个伤口,居然是这么来的。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会伤到景怀信啊?”
本来林沐曦就知道景怀信的过去挺难的,所以新婚也才会问他过去的事儿,从储子卿还有红羚还有宋濂这儿问到初见,她就知道了。
红羚随意一说,她有心之听。
又开始心颤了,她是不是伤害到景怀信的自尊心了。
红羚轻笑:“能伤到他自尊心,王妃,这世间也找不出几个来了。”
“我能不能做点什么,帮帮他……”
红羚脸上的笑容真的是越笑越猖狂:“你帮他?”
“嗯……帮他疏散心结,或者让他开心点之类的。”
红羚想储子卿说的真没错,真真没错!
景怀信将林沐曦的心思吃的死死的,他知道林沐曦听了他的过去,一定会不同程度地原谅景怀信对她之前做的那些缺德事儿。
果不其然。
怎么景怀信心肠那么硬,没点正常人类怜悯同情,会喜欢上这么个可爱心软的女孩?
互补吗?
“王妃,这事儿,我这个做属下的,可不敢多说了。王爷快下朝了,我可不敢多逗留。下次王爷不在,我再来找您玩儿啊?”
“好。”
林沐曦送红羚到王府门口,转身就跑。她有多久没有烧饭了,今天她要亲自给景怀信做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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