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人感到恐惧、迷茫,甚至后悔来到地面。”白月魁的目光扫过那些灯塔民众,“灯塔的规则不再适用,这里的生存法则截然不同。你们失去了熟悉的秩序,但也摆脱了冰冷的基因枷锁。”
人群一阵轻微的骚动,尤其是来自灯塔的人,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在这里,活下去,不靠贡献点,不靠基因等级。”白月魁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靠三样东西:劳动、纪律、以及相互扶持。”
她停顿了一下,让每个人消化这句话。
“劳动,意味着每个人都要付出。耕种、建造、狩猎、巡逻、清洁……没有不劳而获。
纪律,意味着必须遵守龙骨村的规矩。”
她看向镜南,镜南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卷轴,朗声宣读起来。
规矩很简单,却字字千钧:禁止私斗,盗窃者严惩;所有物资按需分配,但需以劳动换取;听从统一指挥,尤其是防御和外出行动时;不得擅自离开村子安全区域……
每念出一条,台下的人群便安静一分。这些规矩粗暴直接,却在这末世环境中显得无比真实和必要。
“相互扶持,”白月魁接回话语权,她的目光变得深沉,“意味着在这里,没有人是多余的。
你的同伴,可能是曾经灯塔上的‘尘民’,也可能是你们眼中的‘地面野蛮人’。
但现在,我们是彼此活下去的唯一依靠。抛弃成见,或者,被这个世界抛弃。”
死一般的寂静。
这番话撕开了最后温情的面纱,将血淋淋的生存现实摆在每个人面前。
“我知道这很难。”白月魁的语气稍稍放缓,但依旧坚定,“但这就是现实。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里。
是努力适应,活下去,还是抱着过去的幻影,等待灭亡。”
她再次停顿,目光如炬,缓缓扫视全场。
“从今天起,没有灯塔人,地面人之分。只有龙骨村的居民。”
“想要留下的,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付出劳动。无法接受的……”她侧过身,指向村子大门外那片沐浴在晨光却危机四伏的荒原,“门在那里。”
没有人动。
甚至没有人看向大门的方向。绝望之后,是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求生欲。
“胥童。”白月魁点名。
“在!”胥童立刻上前。
“登记所有有劳动能力的人,根据特长和体力,分配劳作任务。狩猎队、采集队、建设队,今日必须开始运转。”
“收到!”
“山大。”
“白老板!”山大瓮声瓮气地应道。
“带你的队伍,负责治安。任何人违反规矩,按律处理,无需徇私。”
“明白!”
“碎星,统筹所有物资分配,优先保障伤员、儿童和一线劳作人员。”
“是!”
“秋实,协助医疗队,并组织人手,照顾所有未成年孩子。”
“好的白老板!”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原本还有些混乱的场面迅速变得有序起来。
一种紧张的活力开始取代死气沉沉的迷茫。
白月魁最后看向台下的人群,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却带着一种终结性的力量:
“太阳已经升起。活下去,从现在开始。”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走下高台。
白月魁走下高台,人群的嗡鸣声在她身后逐渐增大,胥童、山大等人已经开始高效地组织工作。
她没有停留,径直向着村口的方向走去,一夜未眠和巨大的精神压力并未让她的步伐有丝毫迟缓。
陆尘很快从后面跟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啧,这动员大会开得。”陆尘咂咂嘴,语气却带着一丝轻松,“不过效果看来不错,至少没人真跑去开门喂噬极兽。”
白月魁没接他的调侃,目光投向村外荒芜的旷野:“查尔斯那边有消息吗?”
“刚问过夏豆,命暂时保住了,但还在深度昏迷。
能量反噬加上内脏破损,能捡回条命已经算他命大。”陆尘收敛了笑容,“镜南守着呢,看样子是真着急。”
“嗯。”白月魁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接下来去哪?你这个总指挥不会真打算去扛木头吧?”陆尘问道。
“去屏障边缘。”白月魁脚步不停,“赖大师调整了屏蔽场,但一下子增加这么多人,源质信号的扰动不可能完全掩盖。我去看看情况。”
陆尘眉头一挑:“那你需要公务外出带保镖不?免费的那种。”
白月魁终于侧头瞥了他一眼:“你的夜蝠,侦查范围比我广。”
“得令!”陆尘咧嘴一笑,手指在空中看似随意地划了几下。
几道淡淡的黑影便从他们身后的阴影中分离出来,悄无声息地升空,向着村落外围的不同方向掠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村落大门。
门外负责警戒的战士看到是他们,无声地行礼放行。
离开村落屏障的范围,空气似乎都变得不同,更加野性,弥漫着淡淡的腥气和危险的味道。
远处的地平线上,扭曲的枯木和风化的岩石构成诡异剪影。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
白月魁极目远眺。
陆尘则闭目凝神,似乎在通过夜蝠共享的视野观察着更远的地方。
“西边三公里外,一小群地吼在游荡,问题不大。”陆尘率先开口,眼睛依旧闭着,“北面……啧,有点意思,好像有两只蛇狗在啃一具不知什么生物的骨头,打得挺欢。”
白月魁的感知则更加精细,她能察觉到空气中那些细微的、属于玛娜生态的能量流动。
村落方向传来的生命源质信号虽然被屏障过滤和扭曲了大半,但仍像黑夜中的灯塔般显眼,吸引着周围零星的、贪婪的“目光”。
“扰动确实加强了。”她微微蹙眉,“虽然还不至于引来大规模兽潮,但附近的噬极兽活动频率明显增加了。”
“正常,闻着味儿了嘛。”陆尘睁开眼,语气轻松,眼神却认真起来,“要不要我让夜蝠去把那几只不开眼的家伙清理了?免得它们靠太近,吓到村里那些小朋友。”
“不用。”白月魁摇头,“频繁出手反而更容易暴露能量波动。
只要它们不进入警戒范围,暂时不用理会。让巡逻队加强戒备即可。”
她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东南方向的一片乱石区:“那边……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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