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第四十六章 认知的松动

“神？”队长费格森语气、神情都意味深长。

“我所提到的神，并非神话故事中的那些，而是特指具备某种不可逾越的伟力，远远凌驾于我们之上，足以打破我们一切认知的存在。”基普林细致解释，“之所以提出这一设想，是我面对失控的拉姆时，再度感受到了高深莫测的注视。我曾尝试找到注视的来源，可它似乎无处不在。”

“仅凭这一点？”队长费格森有点怀疑基普林是疯了。

当下，人类已经靠着两次必然会载入史册的工业革命，彻底地站在了世界之巅。

他们可以打造出数万吨重的铁皮战船驰骋整片海洋。

他们可以利用电力让一座巨大的城市灯火通明。

他们可以借助电信号跨越万里传达信息。

甚至，他们还发明出了能够载人的飞行器，注定在不久的未来将浩瀚的天空也踩在脚下。

除了地球本身以外，地球上还有比人类更强大的存在吗？

队长费格森认为没有，这亦是绝大多数身处于这伟大时代的人类共识。

科技还在日新月异地极速发展。

他们骄傲、自豪，以至于尚不满足现在所创造的成就，逐渐将目光投向了无垠的星空。

有人说，这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本能，他们生来就是要去征服的。视线所及之内、视线所及之外，凡是存在的，必然要去征服。

现在基普林却说，他们如今所面临的困境、谜团，都来源于一个‘神’，一个拥有人类无法理解的力量，本身不可名状的神秘存在。

自人类诞生起，就潜藏在骨子里的征服欲悄然作祟，让费格森无法接受。

可理智又在不断地提醒他，秽物质、感染者、异化者，以及他自身所拥有的畸变能力，的的确确打破了人类的认知。

国土异常现象管理总局成立十五年，集结弗莱西亚联邦共和国各个领域最为顶尖的科学家，时至今日都仍然没有揭开秽物质背后的谜团。

如果不是‘神’，那是什么造就了这些？

单纯只是一种病毒吗？类似于过去数百年间陆续肆虐过的鼠疫、黑死病、天花？

不。

那些病毒给人类带来了恐惧、死亡。

而秽物质在这个接触上，还赋予了他们惊人的力量。

病毒能让人全身晶化，硬度超越金刚石吗？

病毒能让人肚子里迸出八根节肢，随心所欲地延伸吗？

病毒能让人释放生物电，引发大面积致幻吗？

不能。

至少，在已有记载的漫长历史之中，从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那人类真的站在了世界之巅吗？

没有。

如果不是国土异常现象管理总局花费海量资金，牺牲了不计其数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地控制秽物质的传播，那让秽物质的存在公之于众，让高达百分之九十七的死亡率、幸存者百分之百的绝育率在人类社会中横冲直撞，这所谓璀璨的文明怎可能不崩坏，怎可能不步入灭亡。

他们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在秽物质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队长费格森的面孔不知不觉中变得阴沉，“到底在伐木场经历了什么。”

基普林将经过完完整整地告知给了费格森。

队长费格森听后，胸口起伏的幅度、频率隐约大了一点：“在你复读了耶穆塔尔之后，拉姆表现出了一种非人的行为。他贴近你的身体，在你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小伤口。”

“是的。”

“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都朝后撑腰，围成了一圈，像花瓣拥簇花蕊一样，在你耳边呢喃。”

“是的。”

“你在昏迷之前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鼓动的存在，它时而发出类似于汽笛、长号的声音，时而发出炸雷般的响动。”

“是的。”

“基于这些，你认为秽物质其实是来源于这一存在。感染秽物质以后，梦到的那些声音、景象，都是这一存在的某种表现方式。”

“是的。”

队长费格森多次确认以后，缓缓将头低下，颤抖着发出一声鼻息。

他本打算听完基普林的话，就自己重新整合一遍，而后找出疏漏推翻对方的结论。

但……他推翻不了。

他拥有畸变能力，他也同样无数次梦到过高亢的声音，毁天灭地的末日景象。

虽然自己从未在梦境里见到过什么神秘的存在，也没有发觉自己正被遥遥注视着，但基普林没有理由对自己说谎。

如果，这一结论是正确的。

那么他们应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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