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于竹林?”
“对呀。”
李值云把笔一拍:“这叫什么话!”随后,她又神色一转。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若按常理来论,此话着实意义不大。可若依着神神鬼鬼的路数,这所谓的竹林,没准儿正是王玉衡的去向所在。毕竟此刻她唯一的依靠,应该就是那只附身的小柳仙了。既然在那里结的缘,那里便该是柳仙的老巢。
“哈哈,”李值云直接笑出了声。从事刑侦一科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这么推算案情,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不过话说回来,时下若不试着拓宽思路,那可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李值云看着小豌豆,郑重发问:“哪里的竹林?何样的竹林?”
小豌豆歪歪身子,眼睛上翻,努力的回忆着:“王姐姐只是说,那一回是随父亲出门办差,就误入了一片竹林。盛暑的天,身上却突然一个激灵,感觉一个冰凉凉的东西上了身。后来找人看,就说是柳仙,因为只有柳仙上身的时候,人才会感到一阵凉意。”
李值云的唇角漾起玩味的弧度,随口调侃道:“看来这个柳仙,还是条修炼多年的竹叶青。”
小豌豆也跟着咯吱吱地笑。
李值云移开视线,在脑海中细细咀嚼这段话。那一次,是随她的父亲外出办差……
王玉衡的父亲王湛,是在去年升任礼部主事的。在此之前,他录职于礼部之下的太常寺。
而这太常寺,则是掌管宗庙和礼乐的衙门。
那么他外出办差,必定是在道观庙宇,或者祭坛之间。
昨夜王玉衡往东边去了,那么东市的东边,最有可能的地方是哪里呢?
李值云突然忆起了一个地方,城隍庙!
对,是城隍庙没错!那城隍庙的后头,确实有一片竹林!
终于将案子理出了一条线头,李值云会心一笑,这便打算带上小豌豆,去大理寺汇报情况。
正要出门,陈司直面色凝重的过来了。
“司台,”她递来了一本画册,“还记得这个吗?是王玉衡临刑之前,拜托属下交给小豌豆的。”
“属下原本打算,把它搁置封存了便罢。一来,画风过于恐怖,以免吓着孩子。二来,其中又有诅咒之意,也免得泄露出去,再给那王家雪上添霜。”
“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属下左思右想,认为还是将画册交给您最为妥善。”
“对了,这是王玉衡临行前夜所画。”
李值云拿过画册,看了看扉页上《百蛇行》三个大字。随后一页页翻看下去,眉头也愈发紧蹙,“这画,着实有诅咒意味!”
一刻钟后,师徒两人抵达大理寺。
刚刚小憩一阵的徐少卿看罢画册,向来疏阔的俊朗眉目也带上了三分惊诧:“这画的,是梁王府啊……画中被百蛇洞穿的三个人,恐是梁王夫妇和他们的长子……”
李值云噤声,不知该说何话。
徐少卿瞳仁一锁,当即打发了随从出去,“你且告知梁王,不论真假与否,多加提防些总无大错。”
随从去了,徐少卿抬手一挥,“走,这就去你们所说的竹林,一探究竟!”
————
出发的路上,孙将军也一并同行。他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却是精神,一想到跟了一夜的案子有眉目了,兴奋的双目泛光。
来到城隍庙的时候,已是午时。
庙中的道士们,正指引着香客们前往斋堂里用餐。
这庙不大。繁华之地,寸土寸金,所以连庙宇也都不会建的太大。站在庙门口,就依稀可见群殿之后的竹林。
孙将军搓了一把下巴:“昨夜在这附近盘桓,三过门而不入,倒是我等粗心大意了。一说是诈尸,压根就没往寺庙里想,只以为那些阴物,会惧怕这些神菩萨。”
李值云说道:“未必能寻的着,姑且一试罢了。”
一众点头,便步步铿锵的朝着竹林走去。
檐角的铜铃在耳边响过几遭,再绕过钟楼,便见一座斑驳的石拱门。进入拱门,层层叠叠的竹影便落到了人的身上。
已是深秋时节,竹林依旧繁茂,只是褪去了一身碧绿,换上苍劲的老绿。竹冠森然,遮天蔽日,林深处,还有浓雾缭绕。
一丝丝雾气从竹林深处飘出来,带着股清苦的竹香,还有土地的腥气。也带给人,满身的凉意。
众人放慢脚步,缓缓步入竹林。越往深处走,凉意便越发深重,仿佛被无数冰冷的蛇缠绕周身,寒意刺骨又粘腻难当。
小豌豆缩着脖子,心惊胆战的问道:“会不会走着走着,突然有条竹叶青掉下来,正好缠住我的脖子?”
一众哄笑。
那位随行的知客道长接过话来:“小善人说笑了,眼看就要立冬,蛇虫们基本冬眠了。不过即使是夏日,也不必担忧,林子深处供着座柳三娘庙,她老人家会管理诸蛇,不会随意侵扰香客的。”
小豌豆啊地一声:“柳三娘?我最近也刚好认识个柳三娘,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道长笑道:“这世上的柳三娘千千万万,蛇仙柳三娘却只有一位。”
“原来是这样啊。”小豌豆扑簌扑簌点了点头。
徐少卿在一旁斜过眸子,十分狐疑的问道:“城隍庙乃是正神府邸,怎生的供奉邪仙?”
道长朝徐少卿施了个道家礼,轻声说道:“招安即可。善人们有所不知,城隍庙在立址之时,曾于此地发现一个蛇窝。于是,便与蛇王柳三娘立下契约,各让三分,并于林中立庙,好叫她老人家享受一方香火。况且说,只要一心向善,实际上是不分正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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