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陵王今次回京,圣人将他留在了京中,没有返回房州。所有朝中有不少人猜测着,要复立他为太子了。
这日一早,钱宜带着田画秋拿着拜帖,来在了庐陵王府。
穿过抄手游廊,张维婴的书房就在西跨院深处。门楣上悬着块“静思斋”的匾额,字迹清瘦,倒与她当年在翰林院时的笔锋有几分相似。
“张先生在吗?”
钱宜叩了叩门,门内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片刻后,张维婴披着件茶色夹袄开了门,鬓角的一根银丝在晨光里泛着淡光,看见钱宜时,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拢了拢衣襟笑道:“怎么是你?咱们得六七年未见了吧?快进来说话。”
进了书房,田画秋垂手立在钱宜身后,余光瞥见案头上摞成小山的教案。一旁,还放着半盏冷茶。
入座后,钱宜盯着张维婴的那一根银丝,目光迟迟都没有挪开:“你还不到四十,怎么早生华发了?怪显眼的,还是拔掉算了。”
张维婴笑着摆了摆手:“拔掉了,它还长,随它去吧。当教书先生的,都老的早,一日日的,强行干预旁人的命数,这不得到反噬了么。”
钱宜掩唇:“你倒是跟当年一样,还是这么爱说笑。”
张维婴抿着唇:“聊以自慰,聊以自慰。”她的眼睛扫向站在钱宜身后的田画秋,“这姑娘是?”
田画秋适时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学生田画秋,见过张先生。”
钱宜从旁补道:“听闻小郡主正缺一伴读,我听到信儿,就赶忙带人过来了。”
张维婴打量着田画秋:“可是国子监的学生?书读到哪里了?”
钱宜接话道:“这孩子呀,虽不曾就读于国子监,可学问却不错,从来都没把书本搁下过的时候,今年呐,还要考取女举呢。喏,这是翰林院签发的举荐书。”
张维婴接过,细细的看过一遍,忽地挤了挤眼:“你的性子啊,我了解,向来爱帮衬人。这姑娘,是你亲友家的孩子吧?”
钱宜装模作样的笑了起来:“什么都逃不过你这双法眼。画秋啊,是我的远房侄女。常言道,举贤不避亲嘛。你觉得如何?”
张维婴略略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桃树,考验田画秋道:“虽说当伴读,不必学问太高,毕竟有先生在。但是基本的文章,还是要会的,你先背诵一篇《桃夭》给我听听。”
田画秋心跳微紧,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吐字清晰,声音清润,仿若江南女子特有的软调。
张维婴闭着眼听着,手指在膝头轻轻敲着节拍,待她诵完,适才睁开眼问道:“你可知这里的‘桃夭’,象征什么?”
田画秋答道:“桃花开在春日,象征女子出嫁时的盛景,古人以花喻人,说的是新婚的喜庆与美好。”
张维婴点头,目光转向钱宜:“确实有些学问,人端庄,性子也文静。不过呀……”她压低了声音,“小郡主性子有些古怪,我若替她做了决定,恐怕她不愿意。不如等一下,”她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钟,“再过一刻钟,她就过来了。先叫她见见画秋,咱们再说。”
钱宜诶了一声:“成,既然是郡主的伴读,自然要郡主来选。”
田画秋突然有点紧张,对于这些官贵子弟,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完全没有打交道的经验。
慢慢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的心跳也随之愈发急促。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搓了搓衣角。
张维婴浑然不觉,端起那盏冷茶抿了一口,这才发现茶冷了,便又着手烹茶,“诶,多年不见,光忙着说话,连茶都忘了。”
“先生!”
脆生生的嗓音撞开书房门,一个穿着鹅黄襦裙的姑娘扑了进来,耳珠上的耳坠摇晃出细碎的光。
她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脸蛋圆嘟嘟的,外眼角微微上挑,透着股不驯的机灵劲儿。
张维婴回过头来:“郡主今日,总算没有迟到啊。”
小郡主李果儿没理会她的话,眼珠子骨碌一转,直直盯上了田画秋。她几步走到田画秋面前,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满眼都是好奇:“你是谁?新来的?”
田画秋忙屈膝行礼:“学生田画秋,见过郡主。”
李果儿把头一伸,鼻尖直接冲到了田画秋脸上,语气可谓是横冲直撞:“你是来做什么的?先生说要给我找伴读,难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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