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穆斯南如约来到售楼中心接尹清歌下班,只是之后的两人并没有去余生,而是应尹清歌的要求去了清城中心湖畔。
七点,中心湖畔的人很少,穆斯南与尹清歌并排站在湖边,静静地望着平静的湖面,任由晚风轻轻的吹过面颊,各自沉默着。
沉默良久,穆斯南终于组织好语言,侧身看向尹清歌,说:“今天,你……汪女士来找过人了!”
尹清歌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湖面,一点也不惊讶穆斯南的话,平静的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你……她让我告诉你,明天她会去你父亲墓前等你。”
听到穆斯南这话,尹清歌终于收回视线看向他,平静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难以置信。
“你……想我去见她……”
“我……”
穆斯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既想她去,又不想她去,十分的矛盾。
“我……尊重你的决定,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是这样吗?”
尹清歌收回视线再次望向湖面,心里突然多了一抹自嘲,嘲笑自己扭曲的心态,竟然用这样的心态去揣测穆斯南,揣测一个真正爱自己、在乎自己的人。
而穆斯南呢?
在听到尹清歌略带自嘲的声音后,第一时间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羞愧的产生了心虚的心里。
沉默再次充斥在两人之间,尹清歌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面朝湖面坐在了湖边的石凳上,抬起头惆怅的看向了有些寂寥的太空。
“你想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的原因吗?”
举目看着尹清歌,穆斯南下意识皱起眉头,深深地觉得她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呀!应该是恨我的吧!”
尹清歌最近的情绪一直都挺平静的,就算是接到了汪美玉的电话,她的情绪依旧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但今晚的她很不一样,她觉得压抑,很想找一个宣泄的突破口。
二十二年了,她累了,很累很累。
是她的懦弱造就与母亲的关系,她怪母亲当年没有救助父亲,怪她狠心的锁上了父亲逃生的大门,所以她不挽留母亲,不选择跟母亲走,可与此同时她也渴望着母亲能够留下,能够带她一起走。
她一直都很矛盾,一边责怪着母亲当年不救父亲的行为,一边渴望着她的爱,她的温暖,害怕像失去父亲一样失去她,因此造就与母亲犹如冰川一般的生冷关系,得不到也舍不掉,各自竖起保护外壳,相互刺痛,相互舔舐伤口。
也许是最近与穆斯南在一起太幸福了,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那段不堪的过往,忘掉了那一段她不愿提及的童年。
然而,一切都只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有些事不是她不去想就忘掉的,有些人不是她不去在乎就会不存在的,汪美玉于她来说,始终都母亲,她永远也无法割舍的血脉相连的母亲。
“斯南哥,我从来没有恨过她,从来都没有,就算她一次又一次的抛下我,我始终都不曾恨她。”
尹清歌低下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湖面,明明没有哭,没有任何的情绪外泄,可穆斯南却感受到了深深地悲伤,尤其是看着她微躬的背影,是那么的荒凉,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清歌,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还有我,有余生,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提步上前,穆斯南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尹清歌,将她完完全全包裹在自己怀中,想要给她最大的温暖和依靠,想要告诉她,就算所有人都抛弃她,他和余生也不会离她而去。
“斯南哥,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趴在穆斯南怀中,尹清歌的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二十二年了,她一直都不明白,不明白母亲当初为什么不救爸爸,明明她们可以带着爸爸一起逃出那间充满煤气的屋子,明明他们曾经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明明他们曾经都是那样的爱她,可为什么最后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后来的生活爸爸妈妈只会一味的争吵,为什么他们都不在爱自己,为什么爸爸要带着他们自杀,为什么妈妈可以锁上爸爸唯一逃生的大门,为什么妈妈可以看着爸爸死在自己眼前而无动于衷,为什么妈妈会讨厌自己,就像是讨厌身上的毒瘤一般!
她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
“她明明可以救爸爸的,明明可以救的,可她没有,她锁上了门,眼睁睁的看着爸爸死在了那间屋子里,甚至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她的心是冷的,比寒冰必要冷……”
有时间眼泪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此时此刻,尹清歌除了哭再也找不到任何宣泄口,这些话憋在她心里二十多年了,让她无时无刻都记得当年母亲的残忍冷漠,却也让她清楚的记得当年是母亲救了她,是母亲带她离开了那间屋子,是母亲给了她生还的机会。
“可是,她救了我,她救了我,没让爸爸带我一起离开,可她不爱我,一点都不爱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救我,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将我带来这样尘世,为什么?”
“斯南哥,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为什么?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去原谅她,如何不去在意这一切,你告诉我……”
穆斯南环抱着尹清歌,手臂越抱越紧,他知道该怎样回到她的问题,更不清楚她与自己母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此刻的他却无比的心疼她,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只愿她一生平安顺遂,哪怕这样的她不会与自己相遇,他依然希望她远离痛苦磨难。
这一晚,穆斯南与尹清歌一起在湖畔待到了很晚很晚,直到最后尹清歌哭累了,睡着了,他才带着她离开。
开始他并不懂尹清歌为什么要去中心湖,后来在她的自言自语中得知,这里承载了她童年里的所有幸福快乐,承载着她曾经的幸福家庭,自从三岁以后,她在没有来过这里。
今天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去,湖还是那个湖,但周边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了,而她也不再是当年的孩童,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那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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