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华原野被魔植占领,以前的墓地早已经毁了。
后来被送葬回来的,都只剩一捧骨灰,用陶罐装着放在祭祀台上。
墨长歌没有挑谁是有功之臣,她打算将所有故去的族人都带进王冠落墓。在这之前,当然还要先祭拜一翻。
“发什么呆呀?”乔飞尘撞了下阿宁。
阿宁一怔,抬腿走过去,捧起了一块小小的灵牌。
地仙尹家后人少戚之墓。
“这是你……”乔飞尘担忧地问道。
“我哥哥!”阿宁红着眼睛说道,“他当年才七岁。”
当年神宫的人突袭,哥哥不幸遇难,连尸体都被人抢走了。所以他的墓是一个小盒子,里面只有他穿过的一套旧衣服。
“我都不知道,我爹什么时候回来过沃华原野。”
当年不远万里,不畏艰险,只为送哥哥的衣冠冢回到故乡。
那时,爹是什么心情?
阿宁神情迷茫地抱着灵牌,乔飞尘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就见小丫头的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一样刷刷的流。
乔心尘连忙抬起袖子给她擦着,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难怪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昨儿个哭了一整夜,这才用灵力将红肿去除呢!
祭拜完后,收了所有的墓和灵牌。墨长歌吩咐景家的人:“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等我点完了火就走。”
虽然就算烧光了这里所有的半魔植,它们还是很快就会长出来。
但至少在它们生长这段时间,产出来的魔气会少上许多。
墨长歌说完,就上前一步远离人群,第一次张开了仙王翼。
为了方便,她特地换了衣服的。
仙王翼铺开来长近十米,半透明的粉青色,薄如蝉翼,上面覆盖着点点碎碎的流光。
很美,但它看起来非常脆弱,仿佛轻轻一扯就能撕碎。
墨长歌扇动了两下后,试着腾起,在低空中飞了几圈。很快就适应了,虽说还没法做到如臂使指,但也能操纵自如了。
眼见着墨长歌往高空飞去,炎不离连忙紧跟而上。
墨长歌到了一定的高度后,用火箭筒照着远方开了一炮,回头问他:“你跟来干什么?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他又不像她一样有翅膀,飞行不需要灵力。
“一会儿也不想离开你。”炎不离微笑,甜言蜜语不要钱。
墨长歌剜了他一眼,将火箭炮往他手上一扔,然后飞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炎不离顿时笑眯了眼睛,他直接收了轻身术,信任地由她带着自己飞。一手反搂着她的肩,另一手单手就朝着远方开了一炮。
这东西,他见她用过就学会了。而且也不用瞄准,好使得很。
耳边是轰轰的炮响,脚下是熊熊的烈焰。
峰火连天!
但是,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儿,炎不离眼里尽是欣喜与满足……
祭祀台下的石屋里,景兰婷坐在石床上,笑着摇了摇幼鱼小嘴里伸出来的小棒,问他:“甜吗?”
那是墨长歌给他的棒棒糖,是他生来第一次尝到的味道。
小家伙才五岁,小嘴被糖塞满了,都说不了话。
他用力点头,眼睛晶亮亮的,尽管他不知道什么叫甜什么叫咸,但是好好吃啊!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颗剥了糖纸,往景兰婷嘴里送:阿娘吃!
景兰婷笑着张嘴,任他把糖送进了自己嘴里。
“阿娘,甜吗?”小幼鱼将自己嘴里的糖拿出来问道。
景兰婷点头:“特别甜。”
幼鱼笑得露出了两个小酒窝:“长歌姐姐给了我还有好多好多,小鱼儿以后每天都给阿娘吃。”
景兰婷连忙低头,眼泪都差点儿掉了下来。
“兰婷,你收拾好了没?我们该走了。”景夫人走了进来。
“快好了!”景兰婷应了一声,笑着对幼鱼道,“小鱼儿去找秀姐姐玩好么,阿娘要跟阿婆说会儿话。”
“好。”幼鱼开心地跑了出去。
他从生下来就泡在灵桶里,从没有出过小石屋。
因此,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有趣的。
等他跑远了,景兰婷脸上的笑才渐渐消失。她对景夫人道:“娘,你们带着小鱼儿和王回去吧!我想留下来。”
“这怎么行?”景夫人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们都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你怎么生活啊?你舍得小鱼儿吗?”
“我不是一个人啊!”景兰婷轻抚着床边上垂掉下来的布,眼神温柔而又悲伤,“而且,娘以后偶尔也可以带小鱼儿回来看看我们。”
“不行,你不走,那我们也不走了!”
“娘,你听我说……”
“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是你娘,你让我把你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这里,你这是割我的心啊!”
“娘,姚烈还在这里,我不孤独!”
“我们可以带他一起走!”
“不行,他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你这孩子,你你让娘怎么办呜呜……”
母女俩人都是倔强的,墨长歌回来的时候,她们还是谁也没有说服谁,正对着抹眼泪。
“你后悔了吗?”让景夫人出去后,墨长歌问道。
景兰婷倚着床头立着的布帘,含着眼泪笑道:“我不后悔,只是对不起我的小鱼儿。不过有你们在,我放心!”
“魔植被烧,天魔很快就会过来查探。到时候……”
景兰婷抚着垂落到手背上的布,轻轻说道:“没关系!”
大不了就是生同裘死同穴。
若非不放心小鱼儿,她早就追随他而去了……
墨长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拉下了她一直爱恋地抚摸着的,像是盖着什么东西的布帘。
然后,惊呆了。
那竟是一块穿着衣服的人形灵石。
身高七尺,风姿卓绝,面容俊朗,那眉眼间的温柔还栩栩如生。
他一手抬着,拇指微竖,似要给人擦眼泪的姿势。
景兰婷拉着人形灵石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在最后那一刻,他非要我扶着他站起来。你看,他站着的样子,是不是很英挺?”
墨长歌喉咙像是堵着了什么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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