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变得莫测了起来,以至于夜秦王室开始讨论,到底要不要迁都。
以前的夜秦人自然是没有这等烦恼的,那时候他们拥有的田地就像一张纸就能勾勒开的方寸大小,他们坐拥一座又一座的金山银矿,却只能满怀着渴望的眼睛去看向四周的土地,以在中原人眼中看似荒缪的方式活下去。但是寒江流带着他的军队为夜秦争取了足够多的土地,所以他们现在有机会去做这些事情了。
寒江流想要去略靠近南方的地方,那里有草原,虽然并不是西吴的地界,但是帝姬会比现在住在沙漠里舒服很多。帝姬的病情反复的就像孩子的脸,任谁也不知道她还能在这样反复的病情下等待多久。
但是更多古板的夜秦人并不同意迁往草原。
他们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只满怀信仰的指着迦楼罗的方向,大声斥责这位年轻的君王为何罔顾迦楼罗的目光。
寒江流在战场上积累的威严不允许有任何人指着他的鼻子叫骂了。
穿着一身黑色常服的寒不遇面无表情的看着刚才还在会议上大声呵斥君王的男人被护卫拖着出去,长长的血痕顺着尸体的方向划出,一直蔓延到篷帐的外面。他不动声色地挪到怒气未消的寒江流跟前,轻声道:“你想要去草原,是因为你豢养的金丝雀水土不服,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寒江流微微侧首,他琉璃般的眸子不带感情的看向一脸戏谑的异母兄弟。
寒不遇仍在喋喋不休:“也许你这样做的确是让她活下来了,但是我想阿勒叶大妃已经怀有身孕,即将诞下你的头生子,这个时候我们贸然动身,想必不利于阿勒叶安静的等候生产。”
“阿羯,你要清楚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寒江流终于开口说话了,“什么是更重要的?你的妹妹并不代表大月氏,你何必学中原人阴阳怪气呢?”
他们的对话就此可以算是不欢而散。寒江流大步流星的走出篷帐,他的余光能清楚的察觉到自己这位心思不定的异母兄弟,在用什么样的审视目光看着自己。
寒江流几乎有那么偶尔的时候,会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
寒不遇的浪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厌烦这种事情,但是曾经他们还有一点并肩作战的情谊,所以他还能容忍这些并不伤害到他利益的事情发生,至少在眼皮底下。
至于如果寒不遇的手伸的没有那么长的话。
寒江流想到了阿勒叶,又想到了很多。他忍不住皱眉,一边沉思一边顺着宫殿的方向缓缓登上长阶,他走过了一层又一层,忽而听见长廊一侧的斜窗传来小孩子的欢笑声。寒江流不动声色的挪了上去,他略略低头扫视了一圈窗外的风景,站在被窗户遮住的阴影挡住了自己。
那是崔晗带来的那个孩子,明明看起来跟崔晗一点也不像,却依旧能抱着崔晗的腿怯怯的喊一句母亲。
寒江流已经不怎么能记得起崔晗曾经的那位好友,那时候他铁了心准备违背寒不遇的要求,想要和崔晗在西吴等候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明天,但是听闻消息后他的满腔热血便一霎那冰冷下来。
如果说这些不诚恳的幻想还有回涌在心头的瞬间,也许对寒江流来说是在看到谢眠的时候。
他的确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听见异国的帝姬拥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他几乎欺骗自己那是崔晗生下来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但是一切都在崔晗抱住那个孩子出现在寒江流面前时候不合时宜的结束了。
谢眠仍在大声的笑闹,这个孩子被叶勒抱在怀里高举着,拿着一把看不清样式的小小长弓,他也许张开手臂还没有这把弓宽,但还是把弓箭抵在自己的胸前。谢眠抬起头,阳光稀稀落落的落在他的脸上,寒江流能清楚的看见他的双眼正有焦距的看向某个方向。
如果寒江流没有记错,那里是崔晗的窗口。
崔晗的病并不理想,明明吃了药之后有过些许的好转,但后来反倒更加严重了起来。寒江流不明所以,更加紧张,干脆不允许除了巫医以外的任何人去看她,他心头没由来的慌张,似乎下意识便知道是外界的什么影响了帝姬的康复。但是孩子思念母亲的心情是不会因为大人的哄骗就轻而易举的消除。
那崔晗呢?她想念谢眠吗?
或许说,寒江流将目光从谢眠的脸上挪开,他匆匆从窗前离开。
他已经命人拷问了西吴的王室贵族。谢眠实在是长的和崔晗没有一点相似,他心里的许多想法挣扎着要如蝴蝶般涌出寒江流的心房,使他近乎胆怯般停在了房门口。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而事到如今,他不能告诉崔晗的事情也太多了。
他们已经没有当初 般的坦然心境了,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他也没有诚恳到哪里,所以他们最后就因为这些误会不得不分开了。
寒江流推开了门,他走进来的时候衣带间携了一道冷气而入,很快就在厚重的室内清晰起来,他匆匆的走到崔晗床边,盯着后者在昏睡中并不清明的面孔。寒江流的目光也许过分明显了,即使是沉沉入梦的崔晗也不堪其扰,缓缓的在这个时候睁开了双眼。
她睁开眼,与寒江流的目光相接。
寒江流忽而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
帝姬哑着嗓子道:“我想喝水。”
寒江流起身转首将架在不远处地炉上的水壶提了起来,帝姬放在床头的茶杯里还有些剩下来的冷水,寒江流兑了一些热水进去,将水壶又放回了地炉上面用钩子挂起来,地炉里面的火也暗淡了下去,寒江流加了几块碎料进去烧热。屋内便更加灼热了一点。
崔晗双手合拢抱着茶杯,将身子半倚着床头,喝了两口水,她看着男人像是在找事做一样忙了一圈到她跟前,近乎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前者不放。
寒江流到:“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他避开了崔晗的视线,“阿勒叶怀孕了。”
“恭喜你。”
寒江流错愕地抬起头,帝姬与他目光相接,男人几乎看不到崔晗眼里有任何的想法,她只是平平静静的说出来这句话。
“恭喜我?”寒江流脸色一变,语气古怪的重复道:“恭喜我什么?”
“我根本没有碰过她,她到底哪里来的孩子?”
崔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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