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且一时竟然陷入了自己的迷茫之中去。
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布勒叶草原虽然仰仗长生天保佑,但这片土地,并不如人们想象之中那么美好。贫瘠的土地上开满了苏勒花,却生不出能让牛羊尽情享用的甘草。
这里愚昧,贫困,甚至封闭。
为数不多的好处,可能是布勒叶草原因为靠近宁喀雪山,终年没有缺水的风险,而且这里更加的靠近中原,虽然没有接近漠北,但是某些时候,这里的气候与中原相差无二。
他生在这片土地之上,终日过着放羊牧草的日子。
摩且低头看着草原之上的湖泊,静静的水面,粼粼的光近乎轻柔的晃荡,他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脸,清楚的看见他阴柔美丽的五官。
摩且并不是一个幸运的少年。
在崇尚武力与力量的整片西域,他那瘦骨嶙峋的身材和过分美丽的五官都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与灾难。即使他身边环绕着更多的是阿爹阿娘的善意,但是这并不是能够阻挡他在黑暗中走投无路接过的那杆救命稻草。
他跟着莫名而神秘的巫医就此离开了自己的故土,巫医带着他走过了很多的地方,让他学会了许多的巫术与医术,也给他带来了痛苦。
巫医死了。
摩且坐在他的尸骸跟前,气喘吁吁的笑了起来。他抬起手将插在巫医后脑的金针拔了出来,从此替代巫医跟随商队漫无边际的流浪。
他想回家。
却是故土难回,早年有人经过布勒叶,亲口告知他,阿爹阿娘俱死,不会说话的哑巴呼苏,一个人独自的站在部落门口,问每一个经过的旅人,他的哥哥去了哪里。
他没有办法就这样回去当初咬断了舌头说尽了所有的话,是他亲手将这一切都抛之脑后,他怎么有勇气,有骨气回去呢?
摩且昼夜难安,他知道布勒叶死了那么多人的原因是因为寒江流,于是总是想着办法要报复。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能回去。
他没有想到会那么敲,崔晗就这样被刺杀重伤差点死去,就此他直入整个夜秦最至高无上的那一层环节。一切顺利成章的发生,直到有人将计就计,于是他做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妄,俗话说的好,一步错,步步错。
他自以为螳螂捕蝉的时候,却忘了黄雀在后。
现在他还能做什么?
摩且自觉自己并不知道。
他只能张开嘴,近乎无力的解释道:“你现在找不到崔晗。”
阿榭的剑便抵到他的喉咙之处,摩且无奈一笑,“布勒叶草原一年有两季,禁止外人出入,你现在要去,只能看见月牙一样的冰雪屏障,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布勒叶?”
阿榭问道。他不是西域人,至今为止,还是并不能清楚的认识到整片沙漠上到底有多少他无从得知的秘境。但是他清楚此刻摩且脸上的诚恳不作假说,他说了实话。
“那你现在到夜秦来所欲为何?”
“我——”摩且一时失言,他只是想看一看寒江流痛失挚爱的痛苦,以此病态的安慰他那颗辜负亲人的心灵,但是现在,一起做的事情都成了徒劳。摩且甚至羞于说出自己之前的想法。
他摇头,继而缓慢的说:“一切我想的事情注定是要失败了,这没有关系,我最后会带你到布勒叶,我的母族。”
“到时候你可以带走崔晗。”
阿榭冷笑了一声,但到底是将长虹剑收了起来。他换了一个报剑的姿势,冷脸看着低头不语的摩且,开口道:“你此前所做的事情,我可以不作追究,若是你骗我,你自己清楚下场。”
他仗着绝对的武力震慑,的确是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
“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崔晗冷静问道。
摩且无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放下自己拿着的水碗。他说了许多话,一时侯累的几乎不想再说下去,可是想到如今夜秦的状况,他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原本计划便是这样。”
他同阿榭说过了,要等到春节过后,至少要到春末的时候,布勒叶冰雪消融,他们才有办法去布勒叶找到崔晗。但是一切发生之前,寒江流的战争先爆发了,王室与这位做大的大君之间的矛盾不是第一天了。
他们想要换一个更加好操控的傀儡也不是第一天了。
寒江流之前还能无视这些人,但是等威胁都已经逼迫到了脖颈之上,所有的事情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的黑骑杀了城里的王室,城外的王室和突族就争先恐后的想要杀了他,寒江流是身先士卒的勇士,他前脚带兵出征,后脚那位所谓的崔晗就迫不及待的掌握他的后宫。
阿榭不得不和她发生了冲突。
‘崔晗’想要解决了阿勒叶,但是以阿榭对崔晗的了解,当年阿勒叶濒死都没有被她处置,想必是同情她的。她不会想有人借自己的手杀无辜的人,他与‘崔晗’丝毫不让。
女人于是便红了眼眶,轻声问道:“阿榭,我总是觉得,你同我疏远了许多。”
她那一双翦水秋瞳里似乎能说出许多话来,阿榭一时间有些恍惚,直到女人的手搭在阿榭的肩膀上。后者一时间如梦初醒,崔晗是不可能这样的,她摸着阿榭僵硬起来的肩膀。
眼神愈发的柔弱。
似乎他们的情报有误,但是阿榭同崔晗的关系,并不是这般荒谬。
阿榭甚至差点容许自己在这短暂的情绪里沉溺片刻,但是他愈发清楚的发现,越是沉溺,便越是清楚,真正的崔晗,是不会这样做的,所有爱恨也好,或者其他的许多的东西也罢。
他无法从一个假的东西上面找出哪怕只是一点,一点崔晗的痕迹。
阿榭的表情更加冰冷。
他低下头言辞冷漠道:“我同帝姬,原本就是生疏的。”
‘崔晗’轻轻的啜泣了一声,而后她擦擦眼泪,挑开话题道:“寒浔呢?我许多日不见他了,他不想母亲的吗?”
“啊。”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说:“你还是将他送回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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